董其昌论书:“转束”二字,书家妙诀也

董其昌行书论书卷

明,董其昌书,纸本,行书,纵28cm,横190cm。

  钤“董其昌印”印。鉴藏印钤“师言斋珍赏印”、“爽邻”以及乾隆七玺、乾清宫殿座印等。

  此卷内容乃董其昌数段论书之语,均见于《画禅室随笔》。据董氏自己跋文所记,该卷书于明万历十九年(1591年),为其中年之作,用笔颇生拙古朴。因是随意书写,故字之大小、行距之疏密不甚讲究,但同时又流露出自然淳朴、无拘无束的韵味。
卷后有董其昌在20年之后,即万历三十九年(1611年)复见此卷所写的跋,记其书写此卷的前后经过。跋中言其所书与蔡襄书风颇为相似。与前面所写论书内容的书法相比,董氏的自跋运笔墨更加自然,个人风格更加鲜明,反映了其时书法艺术已走向成熟。

全卷欣赏

作书之诀,在能放纵,又能攒捉。每一字中,失此两窍,便如昼夜独行,全是魔道矣。
  作书所最忌者,位置等匀。且如一字中,须有收有放,有精神相挽处。王大令之书,从无左右并头者。右军如凤翥鸾翔,似奇反正。米元章谓:“大年千文,观其有偏侧之势,出二王外。”此皆言布置不当平匀,当长短错综,疏密相间也。
书道只在“巧妙”二字,拙则直率而无化境矣。
  用墨,须使有润,不可使其枯燥。尤忌秾肥,肥则大恶道矣。
    作书,须提得笔起,不可信笔。盖信笔,则其波画皆无力。提得笔起,则一转一束处,皆有主宰,“转束”二字,书家妙诀也。今人只是笔作主,未尝运笔。
作书最要泯没棱痕,不使笔笔在ㄌ素成板刻样。东坡诗论书法云:“天真烂漫是吾师。”此一句,丹髓也。
  晋唐人结字,须一一录出,时常参取,此最关要。吾乡陆俨山先生作书,虽率尔应酬,皆不苟且。常曰:“即此便是,写字时须用敬也。”吾每服膺斯言,而作书不能不拣择。或闲窗游戏,都有着精神处。惟应酬作答,皆率易苟完,此最是病。今后遇笔研,便当起矜庄想。古人无一笔不怕千载后人指摘,故能成名。因地不真,果招纡曲,未有精神不在传远,而幸能不朽者也。
  捉笔时,须定宗旨。若泛泛涂抹,书道不成形像。用笔使人望而知其为某书,不嫌说定法也。
 笔画中须直,不得轻易偏软。
余尝题《永师千文》后曰:“作书须提得笔起,自为起,自为结,不可信笔。后代人作书皆信笔耳。”“信笔”二字最当玩味。吾所云须悬腕、须正锋者,皆为破信笔之病也。东坡书笔俱重落,米襄阳谓之“画字”,此言有信笔处耳。
  古人论书,以章法为一大事。盖所谓行间茂密是也。余见米痴小楷,作《西园雅集图记》,是纨扇,其直如弦。此必非有他道,乃平日留意章法耳。右军《兰亭叙》章法,为古今第一。其字皆映带而生,或小或大,随手所如,皆人法,则所以为神品也。
本幅有董其昌跋:“辛卯余以道馆师田公之丧请告还,时韩馆师曾使朝鲜,有高丽黄笺一卷赠余行。壬辰春还朝,纸已装潢。舟中多暇,随意拈笔,大都论书画法,委弃箧中不知。奴子辈何从复拆作横卷,浮传人间,且二十载矣。今日捡旧时书,忽友人吴太学士以相质,如见故吾尔。时率意点染,颇似蔡君谟书,余未尝学蔡书,偶相合耳。此纸亦有画粉本,惜亦散落。庚辰九月七日,新安江舟次书。董其昌。”钤“太史氏”、“董玄宰”印。鉴藏印钤“荔江”、“程茂莼江鉴赏”等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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