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舒的火车私人关键词(上)
第一次梦火车
天舒敢情打小就钟爱火车,还没坐过火车之前就朝思暮想,这个高潮恰好在唐山大地震的那个凌晨,天摇地晃,梦里天舒就乘上了去往北京的绿皮火车,晃啊晃,可美了,因为老妈答应会带我们坐火车去北京,没想到晃得这么厉害,等睁开眼,房倒屋塌。
(有机会天舒做一个口述历史,专门叙说一下唐山地震的事,而且用唐山话来讲述,而且希望能够达到一种粗粝、没有温情、不设置希望的质感,拒绝肤浅的陈词滥调。)(这个口述历史系列已经做了,可以在油管上搜索“新西兰天舒”找到系列视频)
那年,天舒刚好8岁。
开滦的火车
唐山(天舒故乡)其实最不缺火车,中国第二条铁路好像就建在附近,(第一条是1876年上海到吴淞的那条),为的是把开滦煤矿的煤运出去。当时是从唐山到胥各庄的唐胥铁路,1881年建成。为了避免被认做妖孽,开始用大骡子大马拉着走,一年以后才改作使用蒸汽动力。你看过姜文的电影《让子弹飞》开头坐着火车唱着歌吃火锅的镜头,拉开后就是十匹大白马拉着的火车。(姜文姥儿家就是唐山,火车没少看),唐山的开平、古冶,都是铁路的重要枢纽。唐山富产煤炭,很小的时候,天舒就经常被堵在道口等火车,火车上都是顶盔乌面的下井老板子——老板子不是贬义,下井采煤属于高风险高收入,地位当时并不算低。一张面孔只有牙齿是白的,偶有白眼仁儿转动,隆隆而过。有个朋友老爸就是老板子,神秘地告诉我说刚采的煤是松软的,可以吃,入口即化,一时神往,那个年龄尚未有对于社会地位的认知,淳朴。
最悠闲的两次火车
最有感觉的两次乘坐火车,都与打牌有关,桥牌,一次是去比赛,一次是回。(一次是去省里,一次是跟首钢。)
几个桥伴打牌,周围观者甚多,立即生出一种浅薄的优越感,心情也自然愉悦,画面甜美而满怀绝望。
很明确的目的,旅行就变成了工具,是一个必不可少的程序,目的的特别,与庸常的日子就有了区隔感,玩伴很重要,能够将外在的世界隔开,自成一体,自此才学会了享受旅程,正如享受瓜熟蒂落,享受乱七八糟日子里稍微好一点的时刻,并且心无旁骛。
关西的火车
日本的火车可以说是完美。
我指的是日本火车符合一切关于审美意象的元素,樱花,大海,麦田,美好的风景,各种奇趣的车厢,精致,美食,古老的JR,纵横的线路,有些日子,在京都与石山之间往返穿行,就好像进到了二次元漫画中,道不尽关西风情。日本游,直接就火车好了,不用其他。
窗外闪过的灯火,成群而孤单的建筑,委身其中的寺庙,压抑而克制,都在宫崎骏镜里似曾相识。
暮春的关西,樱花残落,日本的风致是种电气时代对后工业时代的一种缅怀之情,更就平添了一份无奈的凄美。
火车的金属性
蒸汽时代在远去的途中留下了火车。
冒着浓烟喷发着蒸汽的火车总比用电的要有味道,因为时光感,因为沧桑,在这个点上如同大叔控一般无法自拔,你好像也说不清因由,只是一厢情愿认为你能够做一点什么,来为一眼看不到底的那种欲望买单,有时候可能着迷于其中严密而自洽的逻辑,虽然古老,但规整,如同一台运行良好的古老的差分机,几乎都能让你生理产生兴奋,你清晰地辨识出其中的逻辑关系,从而感觉到无比的安心,即便现代电子技术如此发达,你仍旧无法对于一个没头没尾的黑箱产生信任,总有一些人钟爱看得见的关系。
填煤,燃烧,蒸汽,膨胀,活塞,动力,一连串能够直观理解的动作和概念驱动着火车,古老但是靠得住,不会让人心慌,就此安稳无忧,任其行遍天涯无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