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鱼虾随处见 | 郑信平

文|郑信平

咋一看标题，以为我这里要说的是物丰水美，盛产稻米鱼虾的江南水乡呢。不是，说的是我老家，玉山岩瑞的郑塘底。确实，我们这也是江南嘛，水也多，就是没有心目中那种纵横交错的水道而已。

每年开春之后，上饶就会陆陆续续的下起雨来。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唐·杜牧《清明》）；休雨，休雨，明日榴花端午（南宋·范成大《如梦令》）；黄梅时节家家雨，青草池塘处处蛙（南宋·赵师秀《约客》）；乳鸭池塘水浅深，熟梅天气半阴晴（南宋·戴复古《初夏游张园》)，这些唐宋诗词，用在我们这恰如其分，一点也不为过。雨多水就多，水多鱼自然就会多，陕西贵州那肯定没我们鱼虾多啦。

玉山位于南方丘陵带，是信江的上游，1958年，玉山县委县政府在《要求兴建七一水库的报告》中有“玉山雷公放个屁，下游六县喘不上气”的俚语，可见玉山年降雨量的充足，玉山的山塘水库遍地都是。郑塘底后山陇里就有坞里水库（实则小山塘），村前更是小一型的礼塘水库，整个村落背靠连绵青山，面朝开阔水域，进村之路似玉带绕，风景很是优美。其实，南方这样的小山村多的是。近些年来政府大力推进封山育林退耕还林，水源涵养更是丰富，穿村而过的小溪常年流水潺潺。

南方，清明之后，淅淅沥沥的小雨就一直下个不停。谷雨，我的理解就是雨中长稻谷。端午前后，需强风暴雨陪侍的龙随时都是飞升的势态，大暴雨说来就来。尤其是梅雨季，长达一个多月，老天爷更是不舍存量地大有倾足家底般的倒下恼人的雨水来。山塘水库爆满，洪道出洪，往日水声潺潺的小溪成了可操舟的江河，流水平静的母亲河则因了拦河坝的阻拦顿成可潜艇的湖海。于是，江阔水流急的反常现象就出现了，云低雨落迟几乎成了每一个人的希冀心理。

但，有例外。谁？就是我们小孩子。为什么？前面说了，雨多鱼多。

初生牛犊不怕虎。大雨，在我们看来不碍事，戴个没边沿的破斗笠，把碳铵尿素的内塑料袋剪个洞，往头上一套，就OK了。至于父母提醒的雨天防雷，不在话下，小孩个小嘛，只要不站树底下，雷打不着。大家担心的水大不小心会被冲走，更是不怕，狗爬式谁都会，再不济仰泳最省力，淹不着。这些也都没发生过。

于是，光着脚丫，一手拿着三角网，一手提个网笼（一种竹条编制的，用于装鱼的长筒型用具）的小渔夫，冒雨在水库边上走走停停，多的是了。其实，大人们也一样在水库边忙碌着呢，我们不过是学样，这就是龙生龙凤生凤哦。

将山陇流下来的水，从溪流引入稻田，存堵在层层的梯田里，一则升温，二则增加水里的养分。在水库边快要被淹没的荒田板上，开挖出合适的水道，放水入道，流水入库，静待鲫鱼的蹿水头（开春后鲫鱼会逆流蹿水）。人坐边上，哗哗水流声，撇撇撇鲫鱼摆尾破水声，听着就是享受啊。小孩性急，会走近细数逆水鲫鱼露出的黑背，一二三四五，数着数着就乱了套，数不清，多了。待到时机合适，将三角网插入水道入水（库）处，周边泥巴封好，用锄头柄撑着网架不让倒，提着网笼，到上游将水堵死，水退鱼也退，一路捡下来，最后倒出三角网，往往满网笼。这是蹿鲫鱼。

雨水小（少）时，鲫鱼不蹿水，改捉水库虾。地笼，是后来的工具，我小时没有，三角网永远都是我们随身最顺手的工具。逐渐退水后的荒田，因为水浪不停地冲刷，水边的田埂是千疮百孔，被风吹来的漂浮物，拥堵在水边。孔隙里，杂物下，是黄白色的水库虾最爱的栖身之所。灵巧的三角网，有孔隙就可（插）下，由下往上捞，杂物泥虾一起上，也往往是大丰收。这是捞虾。

雨水再小点少点，我们还有办法，就是用网兜沉底兜鱼虾。找张大的纱布（小孩有时找不到纱布，会将老妈存柜子里留待夏天做蚊帐的夏布剪下来，结果可想而知），四角绑在有弹性的竹条上，竹条交叉，交叉处绑上绳子，系上浮子，就行了。用耘田耙挑着，到水库边，将网兜挑到合适的水面，平放下去，也是坐在水边静待即可。用耙钩对着浮子，将网兜缓慢提出水面，网兜中间低，水缓鱼虾不逃窜，待到网兜提出水面，鱼虾想逃跑已然来不及，乖乖就范，兜上的小鱼小虾居多。这是兜虾。

至于钓鱼，水库边的我们很少干这个，太慢啦，且不保准。

还有将刚漫水的荒田用泥巴围上，朝水库面开上几个大口深口，里面撒上鲤鱼鲫鱼爱吃的饲料，足够时间后堵上开口，人力hu水（双手用盆、桶大口容器，叉腿站立，从胯下尽力舀水出），水干后再捉鱼的。但这是大人尤其是壮汉们干的，我们干不了。一般头晚准备，第二天蒙蒙亮就hu水，这种情况下鱼多且大，算是劳有所得吧。

（2020年8月27日18:52）

作者简介：江西玉山人，四川大学毕业，哲学博士，曾在乡镇、县级政府任职，挂职中国人民银行总行，现为中部某省地级市公务员，从事金融口工作。喜藏书、阅读，也喜动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