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钧凯║对岸（短篇故事）
河很宽，也很深。至少我是这样认为的。
河的另一边有一座庙，庙靠着山。
我指着那小庙问爹爹，那儿为什么有一座庙？
爹爹说：“莫指，莫指。那儿住着一位得道高僧。”
几年前，他是一个老和尚。
后来，他是一个小和尚。
大家都知道老和尚返老还童了。
我不懂为什么返老还童了就是得道高僧，但我没有问。
爹爹的话总是对的。
我每天都会去河边洗衣服，爹爹从不禁止我在河边戏水。爹爹和我一样，自小在河边长大，河水已经成为我身体的一部分。
对岸。远远地，模糊地能够看到一个身影。是返老还童的老和尚吧？我想。
小和尚每天上山砍柴，一如我每天来洗衣服。
待到我洗完衣服回家时，小和尚也慢悠悠地拖着柴下山了。
后来，小和尚下山比我早了些。他把自己藏在芦苇丛中，直到我洗完衣服回家，他还没有出来。
小和尚上山砍柴的时间越来越少，在芦苇中的时间却越来越长。
我问爹爹，爹爹抚摸着我的头发，眼里充满了慈爱：“莫想，莫问。”
对岸，神秘。
河水静静的流淌着。
小和尚终于有一天不再上山砍柴了，也不再去芦苇丛中了。他静静地坐在对岸发呆。
静静流淌的河水流过我的白皙手指，把手中的粗布衣冲走了。
我回过神来，粗布衣已经被冲得远远的。
对岸，小和尚仍坐在岸边发呆。
我匆匆抱起洗完的衣服回去了。
小和尚已经有好几条没来河岸了。他应该有事情来不了了吧？我想。
直到有一天，对岸飘来一艘支离破碎的木船。
他想过河，却没有过河。
我把此事告诉爹爹，爹爹轻拍我的肩膀，眼神迷离望向对岸，唏嘘不已。
又是过了些许时日，对岸依然没有人影。
也许，我再也见不到他。
爹爹梳着我的如丝绸般的长发：“莲儿已经长大了。”
我抬起头问爹爹：“对岸的和尚怎么还不过来？”
爹爹的愣了少许，手划过我的长发：“莫想，莫问。”
我心中开始滋长一个疯狂的念头，我想见他。
寡妇想男人，妓女想从良，我想见他。
小和尚终于又出现在对岸了，他的身影很模糊。
他上山砍柴，拖柴下山。
在芦苇丛中呆好一会儿，我知道他在做什么，他在造一艘船。
他不再上山砍柴了，也不再去芦苇丛中了。
我知道，他的船造好了。
凌晨，我早早地跑来岸边。
对岸，寺庙。
有雄厚的钟声响起，我生长在这十几年了，第一次听到对岸的钟声。
河中的烟雾已随晨光飘散。
荡桨声已越来越近。
小和尚站在船上，迎着春天的寒露缓缓驶过来。
我不禁想起爹爹常念叨的诗句，
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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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张钧凯，常用笔名：轮子。广东省梅州市人，现居湖南省，文学爱好者，曾在各类刊物发表过多篇个人作品。梅州文学网（嘉应文学网）特约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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