琚建波║菊花的凋落(散文)
有谁曾凝视一朵菊花的凋落?从冰冷的季节里,从那无比眷顾的枝头缓缓滑落。就像一首诗歌,一个空格键隔开了白天和黑夜。有谁曾认真观摩过生与死的瞬间转换,生如夏花,死若秋叶。就在一瞬间,季节已经发生了改变。梦境深深,一朵菊花不能改变什么,甚至连抒情都不能够。但如此真实的一个瞬间,灵魂之中那最柔软的部分却被牵连,疼叫醒了疼,痛叫醒了痛。左心房之上,灵魂的跑马场,野草铺就的山岗,那些琐碎的时刻,正慢慢变成记忆之中最疼痛的名字。菊花在凋落,在霜雪经天的深秋,凋落了!没有任何的挽留余地,菊花凋落了!在所有甜美的想象里,不会发生这一幕,但是骨干的现实,却让这一幕发生了!
有谁在一个黄昏看着菊花从枝头滑落?就像一个音符从高音之上滑落,飞到天上去了,不见了,找不到痕迹了!只在自己的回忆里,知道它曾经存在过。还有多少我未曾说出的梦想,都在菊花凋落的瞬间成为永远的过去。有谁在映着晚霞的夕光里,对着夕阳看过一片菊花的花瓣?生命好像能够被透视。此刻,夕阳被楼群割得四分五裂,那些最美的部分仍然在天空之中自在展现。大自然的慷慨,让我呆若木鸡。我无从回报,我感激涕零。在晚霞之中,我看见我深深浅浅的影子,多少次,我在细数灵魂的归宿。多少次,晚霞告诉我,生命只有一次,必须珍惜而且坚定,远行的脚步必须伴随时间的变换,必须用尽自己的信仰,用尽自己的呼唤,抱住自己的内心。现在,透过晚霞,我看见一朵菊花从季节的枝头坠落。就像一只小鸟,离开了自己的巢穴,终于可以飞翔了,却重重地落在了地上,再也飞不起来。
一切景语皆情语,王国维的在这一句名言所言甚真。看见菊花死在自己的视线里,看见“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的空想在黄昏的凉风之中消散作废,我的心情,多像野火灼烧过的草地,荒芜、冰凉。菊花死在我的视线里,我死在自己的心上。曾经的我已经成为过去,就像菊花一样死去了。一朵菊花映着黄昏,我看见生命的汁液流尽之后,那一具空空的皮囊,还能够收藏多少的风华?菊花的凋落,让我想起了多少伤心的事情。就像天边的水迹一样,存在着,却不能瞬间消除。一个人的心上,始终有着属于柔情和记忆的角落。一旦风起,心中的灰尘便纷纷扬扬腾起,记忆的潮水涌上岸边。花朵淋湿了,石头淋湿了,曾经的时光再现了!
有谁为着一朵花的凋落哭泣?有谁在自己的心上守着那些空空的秘密,用尽一生,不曾忘记。时间的盒子之中,我们曾经藏了多少秘密,如今青春不再,一朵菊花倏然落下,你还有多少勇气为逝去的时光陪葬?
多年之前,我为我的朋友写过这样一首诗,它的题目就叫作《菊花的凋落》,诗中是这样写的,“金色的菊花香气里/一只红色的杯子里坐满孤独/我把我残损的手掌/和那数不清的密密匝匝的抒情/放了进去今夜,一把温情的火/燃烧了整片南国的天空/星子纷纷扬扬坠落在我的眼眸里/而流不出泪水的眼睛/破碎之中更见守望的晶莹/后半夜,泪水落下就不属于我/金色的光泽渐渐暗淡/风雨锈蚀了光洁的容颜/菊花悄悄凋落,菊花悄悄落寞/菊花悄悄走进凋零的角落里/一阵风起,一阵风落/香气陨落很远,渐渐不见……”。时光能够改变一个人的容颜,却始终不能改变他的心意,多少年,诗酒陪伴的生活,多么像菊花凋落之前那依依不舍的枝头?多少年,我脱离自己生存的苦难,站在彼岸,看一朵朵花盛开在遥远的天空。美丽绚烂,却不可触摸。我想起一朵菊花,在深秋的晚风之中坠落,它的心情该是多么的纠结、痛苦。生命的选择往往没有后路,它在自己的梦境之中睡着了,任凭我的检阅。我的自作高明,我的故作高深,我的痛哭失声都不能改变什么。一个不容改变的事实,菊花已经凋落,菊花已经死在我的想象里。在晚霞的照耀之下,大地就像一只金色的酒杯,等待着岁月的尸骸。能留下什么,一首残破的诗章,一腔不得志的牢骚,还是一次次欲罢不能的哭泣,为自己的生命,为等待的时光,为越来越冰凉的梦想?或者只是震撼于死的平静淡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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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琚建波,汉族,1988年10月出生,云南安宁人,现为安宁实验学校教师,中国诗歌学会、中国散文学会、中国电影评论学会、中国西部散文学会、云南省作协、云南省评协、云南省报告文学学会、云南省纪实文学学会会员、云南当代文学研究会理事、安宁市作家协会副主席,至今已在《光明日报》《诗歌月刊》《散文诗》《雨花》等报刊发表各类作品千余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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