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敏效——姐姐
改革开放初期,我们家经历了地震似的变故。 我们父母去世了,只剩下我和姐姐相依为命。为此,姐姐中学没读完就挣钱养家了。她要强,对我的学习要求很严。在姐姐的管教下,我考上了大学。那个时候,读大学也不容易,费用没有着落。就说伙食费吧,那个月也得四五十元。再算上穿的、用的,确实是不小的负担。有次我回家,看到姐姐日渐消瘦的身体和一日三餐的咸菜,我哭了。我把向姐姐要钱的话咽到肚子里。说不去上大学了,要去工作。为这,挨了姐姐一耳光。
唉!这也难怪。这两次姐姐去车站送我,看到和我同路的大学生,都大包小包地带东西,光吃的就够让人眼花缭乱的了,可我的包里,只有姐姐塞进的几个馒头。再说,身上那件衬衣,还是读高二时姐姐给买的,里边还补了块补丁。姐姐看到这些眼里总是噙着泪水。我懂姐姐的心,故意说说笑笑,高高兴兴上车。可越这样姐姐心里越难过。听邻居张婶讲,每次送我回来,姐姐都大哭一场,她觉得对不起死去的爹妈。
这次,送走我的第二天,姐姐申请停薪留职,找爹的好友郑叔办了营业执照,卖水果。
为了联系货源,姐姐跑了半个多月,她把自行车、手表和家中值钱的几样东西都卖了做资本。还要去打通关节,急得她嘴上起了一层燎泡。最终感动了三十里开外的女老板,答应供货。
姐姐每天往返六十里,晚上提货,第二天一早就登车上市。她很精心,轻轻地拿,小心地放。所以,姐姐的水果,个个都油光光的、水灵灵的,煞是喜人。她讲信誉,从不坑害顾客。卖水果时,伯伯大娘叔叔婶婶妹妹大兄弟一个劲地叫。这样,姐姐的水果总比别人销售得快。一个月下来,净赚一千多。第一个月,就给我寄来二百。第二个月又给我卖了四个喇叭带电脑的录音机,让我学好外语,争取考研。这年夏天,姐姐送我返校时,和别人比着给我带东西。若不是旅途远,光吃的她就敢给我带几提包。一晃四年过去了,姐姐已发展成为拥有几十万基金和数十吨储藏能力的水果批发销售专业户了。我呢,大学毕了业,被分配到了一个铁道兵部队当技术员。
我在部队服役一年后探亲回家,姐姐看到穿着军装的我,别提多高兴。逢人就夸,见人就说:我弟弟长大了,当兵了,你看我弟弟有多帅!闲下来我和姐姐聊天时,我告诉姐姐,部队太艰苦了,钻山沟,打山洞,铺路架桥,没白天没黑夜的干活,和分在城市的同学相比,条件相差太远了,我想退役。当我把想法告诉姐姐时,我看到姐姐的脸色由白变青,嘴唇抖。“啪!”又甩了我一记耳光。“没有出息的东西!我苦苦的干活,实指望把你拉扯成人,对得起死去的爹妈,你现在有了那么好的前程,你不珍惜,还要退役!我没管你的思想变化,我对不起爹妈……”说完,姐姐提起我的背包,斩钉截铁地说:“这假不休了,走,回部队去,姐姐送你!”
我跟着姐姐,又一次悻悻地走出了家门。
校对李汪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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