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州散记

环绕柳城的河，叫柳江，往下与黔江汇合后，再注入西江。江在城南兜了一个圈，市中心大致就在这个半岛的尾端，而连接市区的各个部分，也就有了数量众多的大桥。据说柳州是城市里桥梁最多的城市，当然，指的是江河上的大桥，并非苏州的小桥流水的桥。夜晚在江边漫步，风从水面吹来，带着清爽的水气；无处大桥上灯火如链，如虹，而灯影又倒置在江水之中，很有气势，而柳城夜色，因而出名。沿着江堤前行，前方对岸几座小山上，有两座塔灯火通明，疑以为是江中孤岛，近前才知柳江正是在此绕的弯；江面在此收缩变窄，山脚下临近江面，一道宽阔的瀑布直泻入江中。这便是著名的人造瀑布，据说在国内排在人造瀑布的首位，乃取自江中之水而复流入江中。

从东门处入城，一路寻往住处而返。暗夜中见街边一座牌坊，似乎是公园大门，近前看来，上书柳侯祠字样。柳，与柳城有关；祠，是分封的爵位，还是后人的尊称？莫非与唐代名家柳宗元有关？带着好奇与疑问，入得园内，不远处有立着的塑像一尊，顶着唐代形式的官帽，更觉得与柳宗元联系上的可能性大了。上得前来，仔细辨认塑像座上的文字说明，果然是柳宗元，原来晚年贬官柳州，并终老于此，人称柳柳州。有此名谓，而竟然不知，孤陋寡闻甚矣！可见平日不学无术之状。

园内林木阴影重重，又有一湾清水，几重小桥，小径在细雨的浸润下湿漉漉的。几次询问闲步的游人，得以顺利走出。

白天细雨中的柳江，又是另一番意境。江上烟雨濛濛，水面波光粼粼，远山与近处的南国植物如入画中，思绪如打湿的翅膀，安静地蛰伏。想起曾从一对青年男女身旁走过，听到一句共鸣的话，工作不过是生存的手段，且不管他是怎样一种态度，于我，倒是真的不会想起其他的各种烦扰之事了。

过了江往城外方向走，江南岸有龙潭公园，曾经是柳宗元率民祈雨之处。柳州也会缺雨吗？主人之一说，也许是祈的风调雨顺，柳州多雨，也时常发水，求得个该雨时有雨，该风时有风，才是百姓之福。后在祈雨坛祈雨亭前见文字的介绍，果然说是因天旱祈雨，不过，我倒情愿相信，祈的是风调雨顺。

龙潭又名雷塘，龙潭庙中供奉的就分别是龙王与雷神。本来从这边的发音来看，龙潭与雷塘，就很相近，也许这种相近，这种混淆，正好顺应了民众的心理，得以流传下来。这龙潭庙，名为庙，里面却坐着道士，侧殿又供奉着观音。真的是有些意思，在民间，凡是保佑民生的诸神，都是受到尊崇的，因而也就没有太多的门派的纷争了。以我想来，庙是家庙，神庙，其中的神，是传统文化里土生土长的神，比如玉皇大帝，比如财神，比如关帝，等等，而家庙供奉的多是先祖，也会有保佑家族的神吧，或者叫祠堂；道士居所，应当称之为观，道观；佛教则建寺，或者庵。但每到一处，祭祀的殿堂中，无不是僧、道、儒、神共居一堂，每位面前均享有香火供品，大家相安无事。

公园处于几座山环抱之中。山都是桂林山水的那种山，在平地上拔地而起，突兀而孤立；山形却又变幻无穷，如行走，如作态，憨态可掬；水都是深秀柔美，风情无限，如多情女子，让人流连不舍；而山上的石，也甚是奇怪，除了远远望去大块岩石的规则整齐灰白相间的条纹，山上的石，细观之下，多是些大小不一的孔，如酥，如冻豆腐，如太湖假山石，此种石头，定是长期在水中浸泡，受水冲刷浸蚀而成。难道，远古时候，这些山都沉浸在水面以下？

六月下旬的天，在这边应当是夏季了。山上偶有不知名的花树仍在开放，有一种鲜红如血，花瓣如飞舞的蝶，生动可爱。

园内又有几处民族村寨，侗寨，瑶寨，苗寨，还有壮乡特色的什么。不远处有悠扬的笛声，可能是笛声，也许是其他竹制乐器，气蕴饱满，其声连贯悠远，格调轻松欢快，如见一群少女翩翩起舞，身体与意识似乎也在随其节奏而雀跃。

2007－5－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