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用几十年的落地式电风扇

在我家饭厅的墙角，有一台老式的落地式电风扇，买于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整个身段除了网罩中心、控制盘包边、升降开关外套以外，全是金属制造。这个铁家伙很有重量，以我搬动过无数次的感觉，估计不下20公斤，特别是那个圆盘的底座，大概要占三分之二的重量，正是：基础牢固，才有风度。

这台电风扇虽然用了快40年了，一次也没修过，但除了升降开关的塑料外套和网罩中心的圆形塑料商标牌不在，少许地方喷漆掉落，锈迹斑斑以外，仍然能够使用。可见，电风扇的质量是没得说的。

经过这么多年，已记不得是什么牌子了，由于商标牌脱落，所以从电扇本身是看不出它就姓甚名谁了，但控制盘上的“中国上海”四个字仍然清晰可见，网上一查，才知是上海“华生”，一个创始于1916年，具有悠久历史的民族品牌。

网上还查到，有人在收藏这种电器，收藏价600元。我的这台电风扇尽管没用了，但我也不会拿去卖，因为对我来说，它是有故事的。

1985年夏天，我谈女朋友了。她家是县城的，离我们单位两条街。她是县城一个二轻企业的工人，人看起来温柔娴熟，漂亮可人，一开始就深深地吸引了我。

人约黄昏后。因为我们都是有工作的人，所以，除了星期天，每天总是在傍晚约会。这样相处两周过后，大概她也中意我了，便邀我去她家，与她的家人第一次见面。

记得那是一个下午，我对同一办公室的同事说，有事要先走一步，便提前半个小时下班了。

我回到住处，她已经在那里等我了。我背上军挎包，往里面装了两本书就与她出了门。为什么要这样装束？我想，她应该是明白的：一是当时本身就流行青年人背着军挎上夜大函大，我也属于其中一员；二是自己不善言谈，每遇陌生环境都显得很拘谨，有了这样的准备，到时候遇到冷场了，我就看自己的书，不至于出现不自然的情景。

到了她妈妈的缝纫铺，她妈正在踩缝纫机，她爸则在里屋后面忙晚餐。见我们到了，两个都放下手里的事来与我见面。她把我作了介绍之后，就进里面弄吃的去了。她爸妈就让我座，然后将电风扇对着我吹。这台电扇就是那台华生牌落地式电扇。

我们之间的谈话，也就从这台电扇开始。

我说那电扇好好呀！我们机关多数都是吹的吊扇，连座扇都很少，像这么高级的东西只有那些有钱的单位才有。

他们说，也是，家里除了电视机和缝纫机，这是第三贵的东西了，前两年买的，花了一百零好几块。

我很惊讶地说，真的很贵！以我的收入，不吃不喝两个月的工资也买不起。

他们说，这有什么嘛，才参加工作都这样，以后肯定会好的！

接下来我该说什么，未必说我的未来，诚如他们所说，未来肯定会好的，但究竟怎样说得清楚吗？我没说的了，正准备从挎包里拿书出来看。

还好，他们大概看出了我的意思，主动问起我家的情况 。

我欣喜地回答说，自己家在农村，父母纯农民，虽然通过包产到户比以前好了一些，但也只是解决了温饱问题，和城里家庭比起来还有很大的差距，莫说电视机，连一般的电扇都买不起，热起来还只有摇篾把扇或者蒲扇。

就是这样，一遇我无话可说时，他们就像主持人似的，总能临场发挥，扯出一个话题让我来谈，使我先前担心出现的场面一扫而光。

虽然随后我们还谈了许多，包括铁饭碗、个体户等话题，但总的感觉，他们并不在乎我家是农村的，也不在乎我的收入低，对我的第一印象应该是满意的。

果然如我所想，吃饭时，她哥哥嫂嫂、姐姐姐夫都回来来了，他们不停地为我夹菜，不断地向我敬酒，告别时，她爸妈还安排哥哥嫂嫂、姐姐姐夫陪我逛街，并叫我没事的时候都去家里吃饭。我想，应该是通过了他们一家的考察，心里暗喜。

可是，在短时间里，我的未来并没多少变化。1987年“五一”前夕，我们结婚的时候，我的工资只长了十几元，如果不是被聘为助理统计师，根本就还没动。所以，我们的婚礼很简单，家什除了一套小组合柜外，铺盖毯子倒还有几套。要说电器，是没有的，如果单位送给我的那盏台灯要算的话，也仅此而已。那台华生牌落地式电扇是怎么回事呢？是不堪天气太热，又没钱买电扇时，厚着脸皮去岳父家要的。

我们那一代人大多白手起家，经营一个幸福的小家庭很不容易，因此，我们婚后一直都过着比较节俭的生活。尽管家里九十年代中期就开始用空调，但也只安装了一个寝室。即使2000年搬了新家，还是只有一个寝室装了空调，一家三口最热的时候就挤在一个屋里睡觉。直到孩子大了，上了高中，才给孩子的寝室装上空调。

那台落地式电扇呢，就一直呆在饭厅的墙角，发挥着其应有的作用，直到今年四月，客厅装了一台落地式3P大空调，才停用了华生牌落地式风扇。

没用就拿去丢掉或者卖了吗？感情上是舍不得的，就算我愿意，我老婆也不会同意！

一问，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