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亚兰丨母亲的布鞋(散文)
我在家的时候喜欢穿一双布鞋,那是母亲做的一双鞋。鞋面是草绿色的,鞋口边沿用黑布条滚边,鞋面下边用白布条滚边,鞋底是橡胶底的。虽不十分美观,但在我心里是喜爱的,不仅耐穿,而且吸汗透气性强,穿着舒适贴心。
我到山西后,母亲给我做了一双千层底的布鞋。鞋面是红色的,上面用彩色丝线绣了一枝梅花和两只蝴蝶,鞋口也是用黑色布条滚边。我穿在脚上,惹得街坊四邻啧啧称奇。按理说在山西除了极少数年龄大一点的穿自己做的布鞋外,年轻人嫌样式陈旧,几乎不穿,更别说是绣花的了。那是母亲一针一线纳的鞋底,辛勤做出来的一双鞋。从小到大,我穿过母亲做的鞋不计其数。我的眼前不由得晃动着母亲纳鞋底时的情景。
记得胡麻收割后,母亲把晒干的一捆捆胡麻抱到院子里,用木锤头敲打胡麻穗,目的是保留胡麻秸秆的完整,然后把胡麻秸秆浸泡在麦场旁边的水井里。浸泡一两个月后,从水中捞起摊开晾晒。晒干后一棵棵剥离胡麻秸秆薄如蝉翼的坚韧表皮,束成一把一把,用双手在腿上搓成两股的麻花绳,最后穿针引线密密地纳在洁白的鞋底上。鞋底太硬,先用针锥在鞋底上扎个窟窿,再把针穿到洞眼里去,就省力多了。即使这样,母亲的手常常用针扎得溢血,叫胡麻绳摩擦得伤痕累累。
母亲忙于农活,没有过多的时间做针线活,只好白天干活,晚上在油灯下纳鞋底。在一个上面印着花的小瓷盘里,斟上菜籽油,用棉花搓成一小股麻花绳,浸没在菜籽油里,用火柴棍拔拉出半截点燃,然后伴着跳跃的火苗飞针走线,经常到深夜。红红的火苗忽明忽暗,母亲的身影和跳动的火苗在土墙上映射出来。冬闲时,母亲每天坐在炕上纳鞋底,一纳就是一整天。
后来市场上出现了功不可没的白色和乳白色的塑料鞋底,从此母亲少纳鞋底。可是一家人穿的鞋照样母亲一个人做,最主要的是自己做的鞋耐穿舒适。
母亲做了一双乳白色塑料底的,给我捎回来。我说不要绣花的,她就用了格子布的鞋面。鞋内底是淡黄色的,里面垫着一双绣了花的刺绣鞋垫,我一直穿旧了还是舍不得扔。
一双鞋做起来委实不易。先剪不穿的旧衣,浆洗旧布,用白面打成糨糊,把结实的旧布用糨糊沾在一起贴在报纸上,糊成袼褙,在太阳下晾晒。晒干后,依照鞋样剪鞋底,鞋面,鞋内底,滚边的黑白布条,然后沾鞋面、鞋内底。把鞋口,鞋边用布条滚边缝一圈,最后绱鞋。这其间饱含着母亲多少的辛劳和对子女的款款深情。
现在时代发展变化很大,很多年轻人打工在外,喜欢穿布鞋,又不善于做。尽管市场上销售各种各样的布鞋,这时候好多鞋店应运而生,如雨后春笋般地在街上悄然兴起。用机器绱鞋,快捷方便,绱鞋的人络绎不绝,鞋店因此生意火暴。而鞋店销售的鞋底是黑色橡胶底的,耐磨,一双橡胶底鞋面穿破了,鞋底还完好无损,还可以在原来的鞋底上再纳一双。除了绱鞋外,其他的还得自己做。
母亲知道我的鞋码,有一双鞋样专门是我的,和父母弟妹的鞋样叠在一起夹在一本大书里,装在针线笸箩中。里面放着剪刀、顶针,针头线脑一类的。
母亲每天除了做一日三餐外,做针线活是必不可少的。即使住在县城,也不忘把针线笸箩搬到那里,好像这些已经成了她的宝物,丢弃了变得索然寡味,心中似乎缺少了什么。
作者简介:幽兰,原名宋亚兰,青海省民和县中川人,土族。现居山西运城。新媒体《行参菩提》2018年度十大金牌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