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亚兰丨南瓜汤(散文)
我小的时候,在冬天,我的母亲经常给我们做一道南瓜汤吃。
春天的时候,母亲在一块地里种上南瓜,她给南瓜锄草,浇水。到了秋天,南瓜熟了,披红抹绿,青里透红,细细看有的呈红色,有的呈黄色,有的黄绿相间,有的红绿相间,煞是好看。
母亲把熟了的南瓜摘下,用架子车拉到家里,把南瓜一个个搬到屋顶上去晒。我们姐弟也给她帮忙,小一点的把南瓜递给立在梯子边的那个,立在梯子旁的又把南瓜递给站在梯子中间的,最后到了母亲手里。她在屋顶上,把南瓜摆成一个圆圈,以吸收更多的光照和养分。
青藏高原的冬天来得早,快下霜时,母亲把南瓜挪到了暖和一点的西房,有的储存在土窖里了。
冬天很冷,几乎每天早晨我们都能吃到南瓜汤。她先把南瓜和土豆洗净,切成薄片,从厢房挂着的腊肉上割下一块,切成片,我帮母亲烧火。她在黑黑的铁锅里用胡麻油把腊肉炒熟,放进南瓜和土豆,倒进足量的水,先用旺火,后用微火炖,从缸里捞出腌好的酸菜,切成丝,搅到南瓜汤里。等到吃的时候,南瓜和土豆已成糊状了,那浓郁的香味顿时让人增进食欲。这时泡上刚蒸出锅的蘸着姜黄的花卷,真是好吃极了。母亲说,吃了南瓜汤既暖和又补身子。
我离开家以后,就再也没有吃过母亲做的南瓜汤。
好多年过去了,我常忆起南瓜汤来。有时候回家,看到她已近年迈,忙于佛事,也不好张口给我做。
十几年弹指一挥间。我时常怀念母亲做的南瓜汤,就从市上买来南瓜,到超市买了榨菜和猪肉,按记忆中的如法炮制。
等到做好了,便舀给先生和女儿吃,先生是内陆人,没有太多的喜爱,两个女儿也没有很大的胃口,我不免有点失望。其间我忘不了给她们讲我小时候吃南瓜汤的经历和过程,女儿们只是应承着,我再也品尝不出那时的滋味来了。
也许是食材有差。母亲的配料是腊肉。是春天她从集市上买回猪仔,喂麦麸、野菜,一直喂养到冬天。宰杀后把肉切成条状,搭一根木头在房梁上,把肉一条一条挂上去。冬天房里冷,腊肉也就慢慢风干了,即使挂到夏天,也不易腐坏。
还有酸菜,我不免回忆起做酸菜的情景来。麦收后,母亲在一片空地里种上白菜,其间也免不了母亲的辛劳和秋天雨季的滋润,以及青藏高原特有的土壤和强烈光照。
做酸菜时,母亲用小铲子把白菜从根部铲下,抖去土,剥去烂叶,用架子车拉回家。烧一大锅开水。锅很大,是专门做酸菜用的,把白菜煮熟,放进一个大缸里洗净,在另一个大缸里淘净,放到笸箩里,水流空后搭在院子的绳子上,没有一点水分的时候就把白菜装进干净的缸里,撒上盐和花椒,盖上盖。一个月后就能吃到美味的酸菜了。做酸菜的过程中也免不了我们姐弟和父亲的帮忙。
食材有别,风味也就不同,最重要的是少了母亲的滋味。
我暗暗下定决心,等到我下次回家,一定要做一道南瓜汤给母亲吃。
作者简介:
幽兰,原名宋亚兰,青海省民和县中川人,土族。现居山西运城。新媒体《行参菩提》2018年度十大金牌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