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谷山石窟:太行深处,步步生莲
在巍巍太行南麓,神农山主峰西侧的群山环抱中,有一处不为人知的佛教石刻,遗世而独立,虽无人至而从未不芳。他就是悬谷山真谷寺石窟,他与不远处的石佛滩摩崖造像、青天河摩崖造像共同组成了从北魏至宋这一时期太行山南麓摩崖造像的经典之作,像一朵朵莲花,绽放在太行深处。
石窟所处山势起伏,环境奇特。自山下一涧平地而起,以3米隙地蜿蜒曲折北上,两侧峭壁悬崖,奇石嶙峋,林木繁茂,溪流潺潺,人曰“窄涧”。行至海拔500米时,豁然开朗,一个宽约50米的平坦谷地,成为窄涧谷的终端。远观山谷,恰如悬在山涧之中,故而当地人唤之为“悬谷山”。
攀爬此山也是相当费劲。沿着一条曲折蜿蜒的登山步道,随着山势起伏不断拔升,越发觉得气喘吁吁。不过登山小憩片刻时,俯瞰山下二仙庙与群山相映成趣,倒也是一方胜景。《怀庆府志》云:悬谷山,亦名玄谷,俗名真谷,在府西北四十里。溪谷几折,危岩垂覆,山腰灵泉迸出,竹木阴森……。于我登临时,大致相似。确实溪谷几折,危岩垂覆。一路艰辛自不必说,而当眼前豁然开朗,遇见窄谷,看到石窟的那一刻,所有的累都变成了幸福。
公开资料显示,悬谷山石窟的时代上下限为“南北朝至清”。不过遍览诸窟,并未见到南北朝的题记或带有其风格的造像,线刻等。那么,北魏始凿这一论断出自何处呢。
其一,清陆增祥《八琼室金石补正卷六十三·窄涧谷石刻三段》《僧肃然造像记》有如下的记载:“庚申之岁,唐建中元年二月十日,河内龙兴寺僧肃然,先天宝十四年冬至乾元初,顷遭艰难,所愿蒙大悲加备。至大历二年春,发愿不坐僧房,不食常住,不同僧私养头陀,出居于窄涧谷古魏太平寺千佛岩下。住经一十四年,方召得□工,发心造阿弥陀像一龛。今已功讫,用答先愿,上奉为大圣文武孝感皇帝,圣躬永寿,帝业恒昌,州县官寮,常居禄位,师僧父母,常保安乐,过往先亡,愿神净土,十方施主、法界众生,同登觉道。”
其二,焦作市博物馆郭建设研究员的论文里写到:“崖壁上有一方刻于唐建中元年(780)的题记,名为《唐窄涧谷僧肃然造像记》,录文提到肃然禅师于唐大历二年(767)发愿出家于“千佛岩下,住经十四年”等语。在四、五号双龛下方刻于唐大历九年(774)的造像题记中也提及有“千佛岩”等。”……因此,有学者认为该“石窟开凿于悬谷山南的窄涧谷侧。在北魏及东魏时,有太平寺千佛岩之称”,千佛洞“三壁三龛,又刻千佛,当作于北魏末至北齐年间”。
我在实地查看的过程中,只见到双龛摩崖下的造像题记,通过放大照片,确实也可以看到“大历九年”的年号。其他内容由于局限性,并未得见。就风格来看,我个人倾向于认为千佛洞窟的三壁三龛及千佛当最迟开凿于隋前期,至于一定要说是“北魏至北齐年间”,恐怕缺少足够的证据。
千佛洞窟周围各壁上有千佛龛造像,每个小佛龛的立颊上均刻出佛名,四壁共雕小佛像龛1251尊。在千佛洞窟内西壁保存较为完整,下部位置佛龛内雕一佛二菩萨。主佛身着袈裟,内着僧袛支,右手上抬,施无畏印,左手置左腿上部,结跏趺坐于束腰莲座之上,头顶为桃形头光。左协侍面部端庄秀丽,颈饰项链,双肩下披长带,着素裙,右手前持莲朵,左手下提净瓶,双足立于仰莲座上,桃形头光;右协侍除左手前持莲朵,右手下提净瓶外,余同左协侍。
千佛洞窟地面的莲花纹雕刻。甚为精美。在窟地上全部雕刻成莲花纹,目前我只看巩县石窟第四号窟,龙门石窟皇甫公窟见过。传释迦摩尼佛出生时,“东南西北,各行七步”,每走出一步都会生一朵莲花。在窟穹顶常布莲花,取圣洁之意。而在地上雕满莲花,似有取步步生莲之妙。
该塔为粗线阴刻,线刻佛塔通高303厘米,下部塔身高130厘米,塔身上部正中位置刻一圆拱形龛,龛内雕像已不清晰,龛楣上部从正中分别向两侧立颊各雕一条降龙,龛高90厘米,宽60厘米。塔身之上有10层叠涩檐,最宽一层两端各刻出一个风铎。檐部正中有“唐故□大和尚肃公影塔铭”题记。该线刻佛塔应为肃然禅师的影塔。
肃然,原为河内县龙兴寺的僧人,因遭安史之乱,发誓“不坐禅房,不食常住”,来到窄涧谷太平寺千佛岩下,凿窟而居(三号龛东侧2米处有其禅房洞窟遗迹)。石窟中一般多见浮雕塔形,如云冈、龙门石窟,在佛龛两旁浮雕塔形,作为石窟造像的一部分,也反映了当时佛塔建筑的实体。该遗址中用线刻表现出如此之大的塔形,较为少见。
龛右上方有唐咸通二年(861)造像题记一方,名为《药师像赞并序》,由邑人乡贡明经郭崧书丹。结合清《河内县志》和清陆增祥《八琼室金石补正卷六十三·窄涧谷石刻三段》有关记载,录文如下:
“粤有东方去此佛刹十恒河沙彼国,大师厥号药师琉璃光如来经云:以白银琉璃为地,宫殿楼阁,悉□七宝,亦如西方无量寿国,无有□也。此药师琉璃光本所修行菩萨道时,发心自誓行十二微妙,上□令一切众生所求,皆得慈如是。崧□思火宅之难,想无依倚,遂说喻乡人,恃凭内典,顿悟迷津,迺相诱化,至成结愿。方会无上之因,各以舍财不恡。与道齐通,迴心坚贞,奔驰于此,立召良工,雕磨斯像,使信士等日加精勤,时无懈怠,用工计日备矣。庄严具相,真如恩布之容。礼者福利无疆,念者祸灾永灭。自兹恳愿,愿国祚永远,朝贤无缺,元戎布德,泽润生灵,牧宰常安,人民鼓腹,龙神后稷,潜佐人天,风调雨顺,国泰联绵,施主邑人等生生值佛世,往往唯闻解脱音,德垂后裔,令望古今,乃祖乃父,世笃忠贞,子子孙孙,引无极也。复愿幽冥先亡,早离三途,内外姻亲,咸登法会。时属咸通贰载岁临辛巳九月壬申十五日丙戌,用表成功,以明著矣。洞彻空宗,志谓斯文。”
“金刚般若波罗密经”刻经及线刻。经文尾部的落款时间是“大晋天福三年”。由此可判定这是一面五代的刻经。整个刻经从残存的字迹上看,笔法工整,法度严谨,是上好的书法作品。只可惜已经残损的非常严重了。
并列双龛,两龛规格相同,通宽136厘米,高60厘米,中间隔以14厘米宽的界限,均为五尊式造像。四号龛内雕一佛二弟子二菩萨,五号龛内雕一佛二菩萨二力士。(图六)两龛风格一致,系同时开凿。双龛下方有一造像题记,为唐大历九年(774)所刻。
悬谷山山涧内还有真谷寺残寺所存,断垣残壁,在初春的山涧中愈发显得苍凉与落寞。在寺旁还有明清碑数通,尽述寺的兴衰。寺还有泉一眼,水尤清冽,饮之,顿感精神倍增。从佛教石窟寺选址的角度上看,悬谷山真是绝佳之处,这种“空谷幽静,坐禅念定”的环境,经声佛号在空谷中回转悠长的空灵,僧侣与日月神游,天地交流的至高境界,都在这太行深处,得到了完美的诠释。
我与白丁身在悬谷山石窟,时而看看石窟,时而饮上两口泉水,总是那么不忍的离去。身心俱静,万籁俱寂的感觉怕是也不过如此。
无奈,总是要离开的。
临走,回眸处,那远处的悬谷山石窟,仿佛是绽放在太行深处的朵朵莲花,照亮了我前行的路。下山的脚步也变的轻盈许多,看来佛祖佑我,步步生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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