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谈薯蓣丸——新冠疫情时代的一丸良药
我对薯蓣丸的好感由来已久，甚至于曾经写过《神通广大的薯蓣丸》以表对她的爱慕。追溯既往，这个好感其实肇始于一个肾病综合征的病友。众所周知，肾病综合征患者最常见的体虚易感，感则缠绵难愈的特点非常令人头痛。某天在重温经典的时候，忽然读到了这个条文：“虚劳诸不足，风气百疾，薯蓣丸主之”。肾病综合征典型的体虚易感情形，分明就属于条文所述范畴啊！何不一试薯蓣丸？于是就有了薯蓣丸的推荐。没想到效果还不错，手作的口感也易为接受。慢慢地，临床上各种慢性亚健康，肿瘤术后，老鼻炎，慢性荨麻疹甚至月经量少、闭经调理等也都用上了薯蓣丸，口碑一贯的好。经历了几年的运用后，如今再反观条文，感受又有些许不一样了。
薯蓣丸条文出自《金匮要略·血痹虚劳病脉证》篇。本篇主要讨论了对血痹与虚、劳的认识和对治办法。虚和劳的症候表现在文中有详细表述，我们先来看“劳”：
“夫男子平人，脉大为劳，极虚亦为劳。”
“男子脉虚沉弦，无寒热，短气里急，小便不利，面色白，时目暝，兼衄，少腹满，此为劳使之然。”
“劳之为病，其脉浮大，手足烦，春夏剧，秋冬瘥，阴寒精自出，酸削不能行。”
“人年五六十，其病脉大者，痹侠背行，若肠鸣，马刀侠瘿者，皆为劳得之。”
从上述条文不难发现，脉是判断劳的重要指征，而且这个脉象走两个极端，要么大，要么极虚。但是这里有一个困惑的点，即“平人”，按《素问·平人气象论》所说，平人者，不病也。平人就没有病啊，为什么还要出现脉大的问题呢？可是什么是平人呢？“平人者，脉一呼再动，一吸再动，呼吸定息脉五动，闰以太息，命曰平人”。从文意上推断，此处平人的判断标准是脉率。一呼一吸四到五至，但是脉体的情况并不在内，有的人呼吸也是不急不徐四到五至，但是脉体却各有表现，譬如脉细，脉短，脉大，脉长等。真正不病的那个平人，脉象应该是包含了教科书所说的几大特点，如从容、和缓、流利，有胃、有神、有根，正正体现内在阴阳的和合。而《金匮要略》所言的男子平人，脉体大或脉极虚，这个怎么解？其实经文直接就下了结论，这种情形属于“劳”的范畴。
我们在临床上，脉大是什么感觉呢？一般轻取即得，指下之脉体宽大，而且一般脉位相对表浅；而脉虚，指下感觉微弱而无力，重取不耐按。无论大也好，虚也罢，背后的原因归根结底是阳气出了问题。阳气者，烦劳则张。张者，施弓弦也，想象拉满弓的样子，体现在脉上就是这种“大”象。若阳气不足，动力减弱，则现虚象。从劳的造字上也可窥见一斑，劳为会意字。上面是焱( yàn)，表示灯火通明，中间是“冖”字，表示房屋，下面是“力”，表示用力。合起来看，劳表示在夜间仍然劳力。放在现代，熬夜就是劳的典型行为。结合人体阳气的运行规律，这种违背了阳气暮而收拒的原则，使阳不仅没有获得休息，反而是不断地在耗散的情形就叫做劳。
“男子面色薄，主渴及亡血，卒喘悸，脉浮者，里虚也。”
金匮所言之“虚”，主要就是指里虚。这个“薄”是什么意思？《素问·脉要精微论》述“夫精明五色者，气之华也”，面色其实就是阳气的外显。中医教科书上形容黄种人的正常面色，通常谓之“红黄隐隐，明润含蓄”，红是因为血盛，明润是因为气足，薄则气血不足之象。因此临床上见到面色晄白，或萎黄，或晦暗如烟熏等，皆为面色薄。这一类的病人容易发生口渴，亡血，突发喘促和心悸。脉现浮象，这个浮不是表证，它属于脉大的范畴，是为里虚。
那么问题就来了，既然虚劳都是阳气的不足，那么阳虚可以导致诸多问题的产生，内忧必然容易有外患，因此虚劳常见的症状比如建中汤、八味肾气丸以及酸枣仁汤条文所提到之“里急，心悸，各种出血，腹中痛，梦遗，四肢酸痛，手足心热，咽干口燥，腰痛，小便不利，失眠，虚烦”等。而所有的这些症状大而言之，都可以归类在“诸不足”中，这么一看，实际这便是薯蓣丸的管辖范畴了。
而薯蓣丸与众不同的地方还在于，风气引发的多种疾患，他也可以管上一管。因此风气引发的疾患，常见的除了中风之外，还有所谓的流感，乃至于从前的非典，现在的新冠肺炎这类呼吸系统传染病。呼吸系统传染病共同的特征是，传染途径可以通过空气和飞沫传播。病原体之所以能够从张三口鼻喷出，然后再藉由空气等介质传递给王五和李四等人，其实就是因为空气的流动作用。这个空气的流动就是风。王五万一刚好属于上文所述虚劳这一类的情况，感染的可能性就非常高了。李四因为平时饮食有节，起居有常，身体棒棒的，那哪怕近距离接触也未必会感染，这就是正气存内，邪不可干。因此归根结底，感受了“邪气”，发不发病，全看身体是否具备浩然正气。这个正气换言之，便是构成和维持人体生命活动的这一团阳和之气。
而这个病原体，是经呼吸道感染的。呼吸的问题，在中医看来，是多系统协作的结果，但最直接的关联就是肺系统，肺主气，司呼吸。薯蓣丸的君药，是薯蓣，后世叫做山药。不要小觑，这味寻常里平平无奇的药便是入肺补肺的。薯蓣在《神农本草经》中记载：“味甘温，主治伤中，补虚羸，除寒热邪气，补中，益气力，长肌肉”。历代本草对薯蓣的形容不乏“治诸虚百损，疗五劳七伤”这样的字眼，从薯蓣的形色气味质来观，薯蓣道地在河南，地理位置居中，得土之气，有生金之能；色白与金相合，善益肺气无疑；粘滑之性，能固涩阳气，阳气得固涩，耗损可缓。肺气旺，自然可以制约风邪，虽感受病邪，未必发病或发病轻微，是金能制木，也是气能够卫外为固也。
若论善用山药者，当属清代张锡纯先生。张先生认为“山药色白入肺，味甘归脾，液浓益肾，能滋润血脉，固涩气化，宁嗽定喘，强志育神。”不仅将薯蓣用于一般疾病的治疗，甚至在急危重证上配伍使用也能建奇效。所以，在薯蓣丸21味的组成里，我们看到了四君子、四物汤、理中汤的架构，也看到了逍遥丸的影子，在这支队伍中，薯蓣排在首位，占比也最重，甚至方子直接以薯蓣命名，而一般放在首位的即为君药，君药在整个队伍里起到主导作用，意味着薯蓣丸整体的力量是在肺上，薯蓣丸对肺系的保护可见一斑。
今年入冬后，疫情又见抬头趋势，再次敲响了防疫的警钟。警钟之下，人心不免又开始惶惶。然则，牢牢记住，正气存内，邪不可干。这个正气的获得，关乎吃饭睡觉是否如常，关乎心情是否淡定从容，也关乎原本就有各种疾患的你，是否遵医嘱积极进行治疗。如果要谈居家必备良药，除了口罩和消毒液，薯蓣丸值得你关注，当然，最好在医师的指导下使用。
排版：卢薏
图片：网络
审核：黄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