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云| 如果回到故乡

如果回到故乡
我必须在老房子里住几天
那座旧了的，当年父亲和乡亲一砖一瓦盖的房子
它用希望砌成，憧憬抹缝
处处溢满了父亲生命的痕迹
和我对爱的记忆

当年的车站没有了
但停车的位置还在
仿佛深刻的记忆与坚硬的习惯
如同每每返程之日
父亲推一辆小三轮车
满脸的欢欣眺望期待
看一辆辆客车停下又开走
停下又开走
一直等到
有一辆卸下他的女儿
粗糙的汉子便一下子
温情似水
……
我得找到那停车的地方
把那么多年的父亲的柔情捡回
——它们，应该还在

我还要
在父亲无数次走过的乡间小路上
在从我们家到果园的田埂间
在无人打扰时
独自行走
听风声鸟鸣
闻花草芬芳
尝尝久违的家乡的阳光的味道

我得去父亲心爱的果园
看看他的那些树
看看他垒的小工具房
以及他用过的锄头镢头铁锨
盛水的大锅，兑蓝矾的小桶，和打农药的喷雾器
也看看他盖的那座瞭望塔
父亲独自一人用土、砖头、石头、沙子还有汗水盖的一座小小的瞭望塔
曾经土气卑微地立在果园中心
老天保佑
希望它没被拆掉
还朴素地立在那里

从我们家到果园的路
父亲毎天都要来回几趟
那六亩果园，每一棵树，每一棵树上的枝条关节花朵甚至叶子
父亲都对它们了如指掌 悉心照料
它们其实都是父亲的孩子
父亲又用它们支撑起一个家养育一群儿女
——它们，应该也在

这一切
应该都在
正如我心中的父亲
已融入故乡
永远同在

作者简介：张云，安丘石堆乡石堆村人，农民的闺女。现居美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