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活久见plus然并卵

2020年,终于走到了尽头。

从年初到年底,我们好像一直在惊呼“又见证历史了”。

历史那么长,人生那么短,能反复见证历史,自然是“活久见”了。

不过,又不尽然。从8岁到80岁,只要活过2020年,都见得着。

所以,在这里,“活久见”的意思,便已不是“活得久了才能见到”,而是本来要活得狠久才能见到的,都让你在2020这一年中见到了。

至于2020年都遭遇了些什么不好,其实是不需要我在这里赘言的。

我倒想来说说,2020年,我们曾经短暂地拥有过什么美好。

2020年,我们曾经拥有过强烈的健康意识。

年初瘟病的猖獗,让最邋遢的人也乖乖地洗手,最想晒颜值的人也戴上口罩,最脚头痒的人也闭门不出,最欢喜轧闹猛的人也谨慎保持社交距离。

到年底,我们终于知道,其实我们当时的种种努力狠可能都只是一些心理安慰剂。因为在绝大部分国际航班都“被停靠”浦东机场之前,上海的大气中狠可能是根本没有飘过哪怕一粒叫“covid-19”的气溶胶的。

春节前从江城逸出的那一小股也根本没有机会扩散。

不过,倘若惊恐逼出了良好的卫生习惯,强烈的健康意识,亦是好的。

哪怕只是洗掉或隔绝掉了普通流感以及狠多粪口传播的传染病。

事实上,至少我周围的人们,今年得流感的次数都少于往年。

这也是奇迹,同样需要“活久见”。

都说坚持21天就可以养成一种好习惯。而大多数人自我隔离了六七十天,也就是三个21天。然并卵,一旦开禁,好习惯又丢了。

最近,我目光所及,至少在公共场合的男“解放区”里,便后洗手的比例急剧下降,迅速回复原状。等龙头的现象不再。

其实,当下才是最需要警觉的。

理论上,所谓“入冬第二波”决非空穴来风;现实中,已有伦敦大逃亡。而在我们这块土地上,此伏彼起的案例,一是没有停过,二是总有一些本地案例找不到源头。

有没有人想过,要不是我们现在有能力每天可以捅几万个鼻子,迅速找出无症状携带者,任何一个城市只要听之任之,“焐”它两个礼拜,哪怕一开始只有十几个乃至几十个感染者,仍有可能演变成第二个江城。

恶魔从未远离,因为人类至今不知道它来自何方。

然而我们却已经把注意力转向了“陪人吃面”、“酒吧气氛”和“考研加班”,吃瓜真香。

2020年,我们曾经拥有过突如其来的爱。

李诞这两年狠红,有接不完的通告吧。但他说,今年他跟父母在一起隔离了整整70天。窥一斑而知全豹,大家都和李诞一样,获得了绝不短暂的相爱时刻。这爱,来自最亲的人。

然并卵。也许我们缺爱太久,好像我们并不那么珍惜,竟然无法消受这突如其来的爱。同一个屋檐,却不是同一个梦想,偌大的客厅却放不下一张安静的饭桌。

一旦解禁,我们简直是匆匆逃离,继续天各一方,彼此无问东西。

最近,据说狠多人在想着如何早点赶回去过牛年春节。

恐怕不是想家了,而是怕被第二波隔离在外。

2020年,我们曾经拥有过多年难得的清静。

手机里的诈骗信息突然消失了,电视上也少了狠多不知所云的综艺节目。线上音乐会真好,灯光舞美化服道有空前未有的极简风,一只吉他,一袭睡衣,加一把漂亮的歌声,依然妙不可言。

然并卵。很快,极其敬业的骗子们又上班了。

我们泪流满面地奔走相告,终于又有人给我们打电话发信息了。老板可能抛弃我们,朋友可能会抛弃我们,但是你不会。

我们还心情复杂地自我安慰,说,这毕竟标志着整个经济的复苏啊。

这就是一个韭菜的自我修养。大瘟之后,韭菜的心态更好,好到主动渴求镰刀。

他们心里明白,反正收割之事,只争来早与来迟。

伸头一刀,缩头一刀,斩忒拉倒。

电视里也重新热闹起来。

都说危机也是机。这不,往年选秀,只见小鲜肉。2020年不同,30 的小菜皮姐姐也要重新出道了。你方唱罢我登场,油腻男们挺着肚皮也来追光了。

终于,我们又陷入了纷纷扰扰。编剧群撕导师,爷娘累及流量,八佰折叠魔都,大秦美化始皇。

下一次清静,怕是要等口眼闭了吧。

2020年,我们还曾经拥有过对这个世界最接近真实的看法。

这12个月的遭际,给众多迷途的羔羊们狠狠地上了一课,那就是:他们终于晓得,人生本来就是不确定的,生活本来就是不美好的。已经发生的,就是最好的安排。人的努力是那么微不足道,人定胜天更像是一句谎言。

于是我们真的学会了卑微,我们都小心翼翼地低到尘埃里去,连不想开出自己的花来。

我们把年度目标调整为“活着”。其实,若非我们太狂妄,又有哪一年的目标应该高过“活着”呢。

七天前,烧毁在青海上空的行星,就顺便带走了那里可能存在的全部生物文明。

这一切,被记录在地球目击者的手机中,发在票圈里。这真是“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

然并卵,一旦觉得自己活过来了,有人便又开始“蚂蚁缘槐夸大国”了。还有人错把“三体”当作哈姆雷特,自己做了他的爷叔克劳狄斯。

六亿个月入一千的屌丝当中,则有狠多人参与了嘲笑那个在顺义区有房有家、老少同乐,还有两份工作的人,好像自己都是小时代里的顾里转世一样。

突然,年初的恐惧似乎离我们狠远狠远。

上个月浦东又有了些小动静,人们好像不再是恐惧,而是憎恨和抱怨,怎么又来!心态是隔岸观火的,再没有切肤之痛。

于是,光明邨门口,排队依然前胸贴后背。小菜场里,吵相骂都不带口罩,哈喇子横飞。裸奔太冷,裸吵真爽。

苍蝇馆子里,爷叔们都在谈航空母舰和巡航导弹,运筹帷幄。更多的人,为了四处奔波,三日两头主动到医院里去排队捅鼻头。好像一只鼻头不是自己的,捅伊千遍也不厌倦,读你的报告像三月。

365天过去,好像该在的都还在,而该变的似乎都没变。

经历了那么多,可以是财富,也可以然并卵。

一个小女孩去餐馆吃饭,主动祝跑堂圣诞快乐,00后的跑堂的回答是,我不过洋节。

某家公司一死一关,狠多人认为,两个人都有过错嘛。那“懂王”与“爸爸”呢?败者皆寇吧。

傅聪走了,有些人觉得票圈里都在纪念。

但在其他狠多平台,更多人还在谴责叛逃。

而所有这些是是非非,一到明天晚上,都将烟消云散。跨年晚会的歌舞一起,大家又都去撮奶头了。

只有娱乐是真的万岁,末代皇帝也要妒忌。

有硝烟的烟花爆竹被禁了,没有硝烟的烟花爆竹依然闹猛。

虽然喜庆不足,聒噪有余,大家还是乐此不疲。如果加些医生元素,就算对2020年有了交代。

一觉醒来,大家互祝新年好。

活久见plus然并卵的2020,就这样彻底过去了。

我没有感伤。本来,它就只是某一年而已。

只是我们好像赋予了它狠多,却又并不索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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