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 钦臬传 · 笔刀舌箭 2
第五章 初见端倪
魏玉皱了皱眉:“此言差矣,学识何必分国界?魏某此行,只为传道解惑,不打算拿着大兴的名头耀武扬威,仗势欺人。”
我正要说话,旁边传来一声冷笑:“好大的口气,若不是大兴国富民强,威震八方,你想欺人都无势可仗!”
话音刚落,说话的人也走到了我们跟前,这样强硬的插话,除了苏断山还能有谁。
秦如许立刻反驳道:“穷兵黩武,侵城略地,如今的大兴,有的只剩恶名,哪里还有什么威名!”
“你——”苏断山一下子怒了。
“阿弥陀佛。”闻安开口打断了他们的争执,“理法玄妙,各在己心,待老衲替魏施主安排好住所,二位再行辩过。”
苏断山虽怒不可遏,但也卖闻安的面子,冷哼一声,重重跺着脚走开,我虽也憋着火,但想到陆休的话,不敢将寺中搅得不得安宁,只能强忍着向众人行个礼,客套几句后匆匆跟上苏断山。
“什么鸟人都敢大放厥词!”苏断山一进禅房,立刻破口大骂。
跟着进来的我哑然失笑,苏断山见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有何可笑?”
“莫气莫气,我只是想起了第一次与这个秦如许见面时的场景。”说着,我将之前的事讲给他听,包括魏玉轰动一时的新作,秦如许的慷慨陈词,以及冉名和我与秦如许的据理力争。
苏断山听完,恨恨地坐下:“看吧,世人皆不会赞同他的胡言乱语。”
我叹了口气:“非也,至少在大京,还是有很多人追随魏玉的,秦如许的话,也有一部分人深以为然。”
“他们的话都是强词夺理!为何还会有人信?!”
“这世上本来多的就是人云亦云之辈。”
苏断山一滞,也叹了口气:“是啊,军中尚且如此,何况平民。”
“军中?”我立刻反问。
苏断山看了我一眼:“你当人人都能如你我一般心志坚定,只想着为国为民?”
我皱了皱眉:“素闻大将军带兵有方,外军风气肃正,难道并非如此?”
苏断山缓缓打开一坛酒,沉声道:“虽说你是特使,但我也不瞒你,从前外军确实心齐,可近些年战事少了,难免有人心思浮动,此次大兴主动攻打金丹,更是有不少人满腹怨言,连带我这西南军中也有了些许流言,李张二位将军虽竭力压制,乱七八糟的言论却总是死灰复燃。”
果然有问题!我浑身紧绷:“是什么样的言论?”
“无非是说攻打金丹师出无名,乃是不义之师所为,要么就说我们害边境百姓生灵涂炭,不得安宁,诸如此类,和那姓秦的说法如出一辙。”苏断山说完,又看了我一眼,“你和住在这寺中的那个特使,都是为了这些破事才千里迢迢跑来兰南的吧。”
我肃然道:“不敢瞒将军,我们确是为此事而来,但这件事牵涉甚广,影响重大,恕我不能全盘以告。”
苏断山撇嘴一笑:“知道,你们钦臬司的人,总喜欢遮遮掩掩,就连泰哥,自从进了你们那里,也变得神秘兮兮的。”
“泰哥?”我愣了一下,立刻明白过来他说的是泰叔,“苏将军还认识泰叔?”
“是啊,泰哥曾是侯老大的同僚,他二人一时好得形影不离,一时又吵得不可开交,所以泰哥算是我半个大哥。”
我有些吃惊:“泰叔也出身行伍?”
“那当然,你别看他人前一副慢腾腾的样子,当年打仗却是一把好手,后来听说在收复萨布寮时发生了些意外,他带的一队人马全军覆没,按说这也是寻常事,但他却大受打击,没过多久便离开军中,又过了几年,我才听说他进了钦臬司。”
泰叔居然还有此等经历?难怪我从萨布寮回来后,他总让我一遍又一遍地讲述在那里的经历,听完后还老是发呆,不知是不是想起了他当年的那场意外。
说起来,钦臬司里面的人,个个都有故事啊。
我甩了甩头,将这些事暂且抛诸脑后:“我还有一事相问,恳请苏将军切勿隐瞒。”
“问吧。”
“除了这些动摇军心的言论,是否还有其他——”我犹豫了一下,“奇怪的流言?”
“奇怪的流言?”
“就是——关于朝中官员的流言。”
苏断山神情也严肃起来:“我在军中时未曾听说,但我已被关在此处一月有余,不知现在是何情况。”
我想了想,又问:“那些扰乱军心的言论,是自何处而来?”
“弟兄们打仗累了发发牢骚也是正常,谁会细究源头?”苏断山笑道,看看我的神情,忽然反应过来,压低声音道,“且慢,你的意思是,有人暗中挑唆?”
“现在没有证据,但发生了很多非常巧合的事,让人不得不怀疑。”
“明白了。”苏断山缓缓道,“我一直以为是攻打金丹的做法不得民心,才令百姓和部分兵将起了怨言,原来并非如此简单。”
我凝重地点了点头,与苏断山深谈一番后,我对军中情况多少有了些了解,那些煽动人心的言论,不管是出现的时间还是流传的内容,都与大京、巴州的情况极为相似。看来,我们的猜测没有错,此事定有别国参与其中,否则光凭几个人的本事,无论如何也闹不出这么大的阵势。
目前看来,密国嫌疑最大,但如果是密国捣鬼,他们怎么可能知道那本册子的内容?我和陆休当然不是密国奸细,光帝更不可能叛自己的国,到底是如何泄露出去的?
陆休回来后,我将与苏断山的对话告诉了他,他似乎并不意外。我又问起册子查得如何,陆休想了想,道:
“今晚应该能有消息。”
谁知,不待入夜,黄昏时分便又发生了一件事。
第六章 暴脾气
当时,我正在后院练拳,忽然听到禅房的方向传来争吵声,我一套拳法刚练到一半,本不想理会,却听出其中嗓门最大的那个声音似乎是苏断山,于是赶紧循声跑去。
到了近前,果然是苏断山。只见他暴跳如雷,口中咒骂不休,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这位老将粗话连篇,之前只觉得他虽是个火爆脾气,说话却颇有章法,像个读书人的样子,根本没见过他如此粗俗。
而站在他对面气得脸色发白的,正是魏玉与秦如许师生二人,想想也是,整个天命寺,除了他俩,还有谁会与苏断山起冲突?
我不由得有些头大,秦如许读书读傻了脑子,偏偏牙尖嘴利,不好对付,而魏玉的嘴皮子只会更厉害,光论争辩,我们肯定占不到便宜,但也决不能靠污言秽语取胜,所以还是先把苏断山劝走再说。
这样想着,我疾步上前,拉住苏断山:“苏将军消消气,我们进屋说话。”
苏断山力气大得出奇,一下子甩开我,伸手指着魏玉鼻尖怒骂:“但凡你会一点功夫,我非把你那颗脑袋塞回你的屁眼里!现在动手算我欺负你,倘若再让我听见你放屁,休怪老子撕烂你的狗嘴!”
魏玉哪受过这种辱骂,气得浑身发抖:“粗鄙,粗鄙,污了我的耳朵!”
秦如许想维护魏玉,却也说不出那些粗话,只能大声道:“亏你还是个将军,口舌怎会如此不堪!”
苏断山冷笑一声:“你们两个畜生不说人话,还想让老子把你们当人看?”
我头更大了,这是发生了什么事?至于火气如此之大?但现在不是问的时候,我只能又拉住他,好声好气道:“走吧,莫要与他们一般见识。”
听到我这句话,秦如许语带轻蔑:“道理说不过师长,就要骂人,说什么不与我们一般见识,还不是你们自知理亏?”
本来已经要跟着我走的苏断山更生气了,回身就要开骂,我抢在前面开口:“秦公子,道理不是说出来的,论嘴上功夫,我们当然比不过你们这样的读书人,但这并不代表你们就是对的,你若真有心,就去边疆走一走,到时再来与我讲道理。”
说罢,我不再理他,硬拖着苏断山就要离开。
“站住!”秦如许还不罢休。
苏断山忍无可忍,再次甩开我,大步走到秦如许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想弄死你跟弄死蝼蚁一样容易,你们要再敢卖弄口舌鼓惑人心,休怪我下手无情!”
说罢,一挥手将秦如许扔向魏玉,这二人一个比一个弱不禁风,齐齐摔倒在地,沾了一身土,狼狈不堪。
魏玉何曾受过此等侮辱,就连皇上见了他也是客客气气以礼相待,此时被气得两眼发直,喃喃道:“光天化日,竟敢以杀人相胁!”
苏断山俯身提起他,眼中寒光四射:“老子杀的人不计其数,个个都在光天化日。”
魏玉被盯得又气又怕,试图挣扎却又挣不脱,秦如许虽也害怕,但还是忍不住要维护魏玉,于是强撑着开口:“你——你休要吓唬人。”
苏断山不屑地看了他一眼,松手任由魏玉跌落地上,随后再不多说,转身离开。
我暗自摇头,正要跟上,秦如许又对着我开口:“这位兄台,你看起来也读过几年书,难道先生没有教过,尊老乃是做人的本分?你年纪尚轻,师长是何等人物,你不仅不尊,反而还助纣为虐,为虎作伥!”
这小子的嘴真是够硬,我也被他激出了火气,便道:“对,先生是教过我尊老,但首先,你的这位师长并非在场人里年龄最大的;其次,尊老并不是因为年龄,而且因为此人道德品行值得我尊重,否则,活得再久,也不过是个老不死!”
说完,我不等他回话,与苏断山一道大步流星离开,将仍瘫倒在地的师生二人留在身后。
等回到禅房,苏断山似乎气也消了,看着我直乐:“陈老弟,你这人说话还挺解气!”
我愁眉苦脸道:“苏老哥,你以后能不能少跟别人吵架?”
苏断山“哼”了一声:“你当我想跟他们吵?是那两个狗东西不老实,在这天命寺里也敢妖言惑众!”
我听了半天才明白,原是魏玉和秦如许边走边谈论国事,恰好路过苏断山禅房。这二人本就对朝廷心存不满,谈论的内容可想而知,偏偏苏断山多年战场厮杀,耳聪目明,将二人的话听了个清清楚楚,如何能忍,立刻出来理论,论着论着就变成了对骂。
说到最后,苏断山嘿嘿一笑:“你也胆大,不待问明缘由就敢站在我这边,万一此事是我的错,你岂不是也要被我拉下水?”
我不以为然道:“苏将军虽有些冲动,但却是讲理之人,肯定不会无缘无故发这么大火。再说,泰叔和侯老是什么样的人我了解,他们带出来的,又怎会是无事生非不讲道理之辈?”
苏断山听得笑逐颜开:“对对对,陈老弟,还是你懂我。”
第七章 一物降一物
“可话说回来,真的不必同那些迂腐文人一般见识,未经战场杀敌,不懂同袍之情,又怎能期望他们知晓爱国大义?”我又劝道。
“是啊,”苏断山点点头,“我最不喜欢文人,没劲透了,真不知要他们有什么用。”
我笑道:“总还是有用的,吟诗作对,歌功颂德,也好让后人知道我朝是何等兴盛。”
“吟诗作对?谁不会!”苏断山一下子站起来,拉开房门,故意冲着外面大声道,“但凡识字之人,谁作不了诗?有什么了不起的?”
我看着他,有些哭笑不得,这位老将军怎么像孩童一样幼稚?
“陈老弟,快!”
“啊?”我有些茫然。
“作诗啊!你作前半段,我来后半段。”苏断山看样子确是来了兴致。
“……”
我有些无语,但看苏断山确是一副不作诗誓不罢休的模样,只好四下看看,硬着头皮开头:
“一日劈柴扫径,一日牵黄擎鹰。晴时闲卧观山亭,雨时静听风打萍——”
“唔,还算对我口味,不过这最后一句,看你怎么结!”
我抓耳挠腮,练了一下午拳,什么都没吃就赶过来劝架,现在腹内空空,脑袋也空空,哪里能作得出诗?哈!有了!我忍不住笑了一下,接着道:“——天寒烙大饼。”
“哈哈哈哈!”苏断山豪爽地大笑起来,惊飞门外几只鸟雀,“好啊!陈老弟,你我果然是同道中人!”
我笑道:“苏将军,该你了。”
苏断山略一沉吟,朗声道:“半生边塞横行,半生候老空庭。忧时倚枕诵佛经,乐时凭栏照夕影。风静水亦宁。”
我们就这样开着门聊了半天,不知魏玉和秦如许是否听到,我是饿了个够呛,斋饭照旧准点送来,我顾不得客气,就在苏断山房中狼吞虎咽吃了起来。
用过晚膳后,我哼着小曲,伴着花香,向自己的禅房走去,路过陆休住所,发现里面灯亮了,便大步走了过去,像往常一样推门就进。
可没想到的是,这次陆休房中还有其他人,而且是我这辈子最害怕见到的一个人——
“只手破天”向不成!
瞬间,我僵在原地,一动不动,向不成一眼看见是我,跳过来伸手给了我一下:“觜儿!”
我缩了缩头,苦起个脸。
向不成捏住我的后脖颈,道:“咦?不说话?该怎么问好,还用我教吗?”
“……向大哥福寿安康,横行无忌。”我不情不愿地开口。
向不成仰头大笑,陆休有些意外,问道:“你们认识?”
“说来话长。”向不成揶揄地看了我一眼,“原来是你带他?这小子莽得很,还带些呆气,不省心吧?”
“嗯,很不省心。”陆休居然点了点头,我气个半死。
向不成又给了我一下:“怎么回事?你向大哥的话都忘了是不是?”
“不敢忘。”我哭丧着脸。
“以后好好听小休的话,少惹事,不然我继续收拾你!”
“是……”
陆休也走了过来,看着我老老实实的模样,啧啧称奇:“能令陈觜像耗子见了猫一样,你可真行。”
“那是!跟你说,以后他要是敢不听你的话,你就告诉我,对付他,我有的是法子!”向不成一把揽住陆休肩膀就走,二人重新坐回桌边。
我垂头丧气地站着,早知道他在这里,打死我也不会进来,唉,总是这么冒失!
他们二人又说了几句话,我却丝毫没听进去。
向不成的出现,牵动了我一些久远的记忆。上次见到他,还是在一年多前的大京,那时我不知他是凉世一门生,也不知他劫走密国使臣的意图,还对钦臬司起了误会,但也正是那次,才让我从此全心全意信赖陆休。
在那起案件中,我还认识了密国三皇子慕良,虽然差点被他策反,但不知为何,我心中仍是把他当朋友。慕良将文莎公主托付给我照顾,可我身为男儿,又不在宫中做事,后面一直没有听到过文莎公主的消息,更别提照顾了。
最近,关于这本册子,越来越多的线索指向密国,慕良知不知道这件事?还是说,他就是这件事的主谋?仔细想想,他确实很喜欢挑拨人心这一套。
“你又在发什么呆?”我正在胡思乱想,忽听向不成道,“还没问你呢,上次偷偷摸摸跟着我,想干什么?”
“查案。”我小声道。
“哼,还查案,要不是我及时认出你,你哪里有命活到现在!”
“……多谢向大哥。”
“既然当了特使,就好好习武,不能练个半吊子,别人可不会像我一样手下留情。”向不成边说边站起身来,“行了,小休,我走了。”
“好,那我就不留你了,日后恐怕还有麻烦你的时候。”陆休也站了起来。
“跟我有什么好客气的!”向不成摆摆手,冲门口走来,我赶紧让开,他看了我一眼,凶巴巴地道,“你小子给我老实点!少给小休惹麻烦!”
我拼命点头。
陆休笑了笑:“向兄慢走。”
向不成冲他一笑,拉开房门,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我这才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关好门,跑到桌边,可怜巴巴地扶着椅子坐下。
陆休好笑地看着我:“天不怕地不怕的陈觜,也会有害怕的人?”
我抱着茶杯喝水,闷闷道:“有什么办法?当年我走江湖的时候,没少受他欺负,打也打不赢,骂也骂不过,被收拾得惨极了——不然当时在密国使臣的驿馆里,我怎会一眼认出他来。”
陆休忍俊不禁:“果然一物降一物。”
第八章 突发意外
“他来找你做什么?”
陆休收起笑容,沉吟一下,道:“你还记得宋长书吗?”
我当然记得,我们结识于四音坊,一同在井下发现了那本足以引来一片血雨腥风的册子。
“你说他并不知册子的内容,但他却是除你我之外唯一一个知道册子存在的人,所以我托常年在江湖走动的向兄查查他的底细。”
“查出来了吗?”我忙问。
陆休点点头:“因事关重大,向兄没有用鸽子传递消息,而是决定亲口告诉我,今晚他就是为此事而来。”
“宋长书到底是什么人?”
“庆王手下有四名得力干将,这四人各有所长,且都对庆王忠心耿耿,但平日里隐藏身份,所以很少有人知道他们是庆王的人,宋长书就是其中之一。”
“庆王?”我有些茫然。
“我想,那宋长书虽然不知册子内容,但他肯定猜到了此物非同小可,于是告诉庆王,庆王便去面圣,有意聊及此事,皇上未有隐瞒,将册子拿给庆王看,册子的内容就是这样泄露出来的。”
我更茫然了:“即便庆王知道了册子的内容,为何要泄露出来?是不是他又同别人聊及此事,人多口杂,所以才会泄露?”
“希望庆王是无意间泄露的吧。”陆休轻声道。
我愣了一下:“你怀疑庆王是故意的?可这样做对他自己有什么好处?”
陆休答非所问:“庆王喜结交天下英才。”
我被绕得有些糊涂,这都哪跟哪啊,结交英才和有意泄露册子内容有何关系?总不能——
不对!想起之前的一幕幕,想起夏王对我说过的话,想起庆王私见我们时的表现,我忽然反应过来,瞬间出了一身冷汗:“你的意思是,庆王有谋反之心?”
陆休低着头,沉默不语,很久之后才说:“还有一事——”
我一惊:“还有什么事?”
“方才我说到的那四位得力干将,其中之一是你我的结义大哥,毛卓渊。”
“可毛大哥不是被庆王赶走的吗?怎么——”
陆休无言地看着我。
我反应过来,喃喃道:“隐藏身份。”说完,我又想到更多,“如果是这样,庆王为何要在萨布寮那种地方安插人手?那里也是他筹划谋反的一个据点吗?萨布寮有那么多凶险奇诡的迷药,一旦被他所用——”
陆休依旧沉默。
半晌,我又开口问道:“那另外二人是谁?”
“其中之一是武林高手,暗中贴身保护庆王,只是不知是谁;另一位则更加神秘,半点影子也看不到,如不存在一般,若不是知道确确实实有四位得力干将,我甚至会怀疑根本不存在这么一个人。”
“竟然这样厉害……”我喃喃道。
“是啊,恐怕朝中无一人知道,庆王就连江湖实力也是如此强劲。”
我咽了口唾沫:“若他真有反意,该怎么办?”
陆休过了很久才开口:“我不知道。”
我一下急了:“你怎么能不知道?”话刚出口,顿觉失言,便解释道,“我是说,你都不知道的话,还有谁知道?”
陆休疲惫地按了按额头,道:“这些都只是我的猜测,我还需要仔细想想,在此之前,我们一切如常便是。”
“……好。”
晚上,我心事重重地睡去,却不知在第二天,还有一件令人极度震惊的事在等着我。
魏玉死了。
前来例行问安的秦如许是第一个发现者,我们赶到时,他正抱着一具无头尸体坐在地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身上被沾满了血也不管。
我和陆休立刻上前拉开秦如许,他哭着要往回扑,我们亮明身份,呵斥住他,可是这里的痕迹已被破坏殆尽,再也无法恢复原状了。
陆休去查看尸体,我将秦如许领了出去,闻安带着几个小和尚闻讯而来,一见屋内惨状,几人立刻开始诵经。
我叮嘱众人不得跨入门内,又请闻安下令关闭天命寺所有通道,任何人不得出入,随后也向尸体走去。
这具尸体衣着打扮正是我昨日见到魏玉时的样子,但脖颈处被齐齐割断,屋内其他地方都干干净净,找不到消失的头颅,无法确认死者是不是魏玉。
秦如许在门口哭得几乎气绝,我过去道:“别哭了,此人不一定是魏玉。”
“不,就是师长。”秦如许大哭。
“为何如此肯定?”
“师长说过,他背有七星痣,方才你们来之前,我已查看过,真的是师长……”秦如许说着,又开始哭。
我回头看看陆休,陆休将尸体的衣服撩起,往后背扫了一眼,对我点点头。
果真是魏玉,他怎会突然惨死?凶手又为何要将他的头砍下来?
我继续在屋内搜查,想找到凶器。魏玉似乎死得很快,屋内并无挣扎或打斗的痕迹,凶手要么是能一招致命的绝世高手,要么就是魏玉认识的人,这样才能趁他全无防备时下手。
“是那个姓苏的!”秦如许忽然疯了一样叫起来。
我没搭理他,继续搜寻。
“昨日他就威胁要杀了师长!他们这些行伍中人,本就心狠手辣,而且砍头也是他们的惯用手法——一定是他!”秦如许咬牙切齿地说完,转身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