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9】“我的父亲母亲”全国散文、诗歌有奖征文大赛肖水泉作品
父 亲
肖水泉(四川)
父亲是一个十分节俭的人。他这一生没有什么机会挣很多的钱,更没有机会经手多少钱,因为他的确实能力有限,胆量也不够大,一切的旁门左道都不敢走,所以他的内心很平静,平静得没有一丝要暴富的念头。为了一家人能勉强生活,他不得不节约。
记得我小的时候,虽然已经包产到户,由于父亲算不上真正的农业种植好手,结果一家人还是没完全解决温饱问题。一到荒月,家里还断粮,父亲不得不八方去借,弄得亲戚见了我们就躲,老是以为我们要跟他们借什么,害怕得不得了。
我初中毕业,考上了一个学校,终于有机会可以洗掉“黄泥脚杆”。然而,家里根本凑不起一千多元一学期的学费。父亲为了我的未来,厚着脸皮去找他认为有可能帮助我的亲戚朋友借,可人家知道我们家的底细,大家不得不回避或者干脆拒绝了父亲。
看着父亲一连跑了几天,都失望而归。我想我只有放弃这难得的机会——回家陪着父亲修地球。
后来,一个与我家无亲无故的好心人主动上门来,她就是陈嬢。“泉娃好不容易考起了,千方百计都要让他去读。”陈嬢还没踏进我家的门,就焦急地对父亲说道。
“我也没办法啊,家里确实没钱——”父亲绝望地对陈嬢说道。
“我帮你想办法,你两爷子不要担心,天无绝人之路。”陈嬢认真地对我们说道。
“借不到了,自己兄弟都不愿意借。”父亲十分悲凉地说道。
“我给你们担保,到信用社贷款。吴主任我很熟,他经常到我们家来喝酒,我去说。”陈嬢信心十足地说道。
“要有抵押的东西啊。”父亲知道,自己家里根本没有什么东西可作抵押。
“我担保,他还要啥抵押的?”陈嬢说道。
第二天,我们在陈嬢的帮助下,果然贷到了无息贷款,圆了自己的上学梦。
在家里和我尽量节约的共同努力下,我混了一个毕业证,还分配到了一个工作。
有了固定工作和稳定的收入后,我就厚着脸皮,死磨硬泡,抓到一个美女,完成了结婚生子的重大跃进。
自从我有了儿子,父亲就开始筹划为他孙子存钱读书。
母亲去世了,父亲一个人呆在农村,就喂了几只黑山羊。他每天像伺候老人一样,放养、打扫羊舍,忙得不亦乐乎。
几个月后,父亲卖了一只羊,挣了三百多元。于是,他高高兴兴地拿着他的巨款,急匆匆地到我的单位,郑重其事地把钱交给我,并嘱托我说:“泉娃,快把这三百整数拿去存银行,零数你们花——过去你读书,我们没钱,你很受了一些苦。现在孩子还小,我就开始给他存钱,等他以后考上大学,就不缺钱了。”
父亲的话让我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其实,我明白他的心思:作为一个父亲,他都一直觉得很亏欠我。
爱人下班回家,见父亲来了,就炒了几个菜,劝我们爷俩喝点酒。虽然我平时很少喝酒,但那天我还是陪着父亲喝了二两。
父亲很开心,加之喝了点酒的缘故,多年沉默的话匣子一下子就打开了:“我准备再喂几只,等明年,又给娃娃存几百,每年都给他存几百——还有十多二十年,存个几千,一万,应该没问题。”
父亲故意提高音量,他想把自己的奋斗目标告诉儿媳,让儿媳也高兴一下。
“爸,你千万别养羊了,你都这么大岁数了,身体又不好——万一哪天被羊绊倒了,或者有个什么意外,花钱进医院不说,谁来伺候你?我们都要上班。”老婆一边炒菜,一边反对父亲养羊。
“没事,我身子骨硬朗,挑抬都来得,几根羊儿,怎么可能把我绊倒?”父亲根本没有要放弃的意思。
“爸,就说这三百多块钱吧,现在能做些什么啊?娃娃上幼儿园,每学期都要七八百元,你都这么大年纪了,还挣得了什么钱哦?只要你身体好,就算帮了我们的大忙了。别养什么羊了,把自己身体保养好,才是正事。”老婆一番好意说道。
“现在的学费这么贵啊?不是说国家搞义务教育了,不收学费了吗?”父亲失望地问我。
“幼儿园还是要收的,一学期没有一两千,脱不了手。”我只得跟父亲交了底。
“我还是要喂羊,总可以帮你们一把。”父亲停了半会儿,仍旧固执地说道。
父亲终究没听我们的劝告,依旧养了几只羊。我和老婆找机会劝了几次,都没有成功。直到我们在城里买了房,干脆把父亲接到城里来,才断了他的“宏伟计划”。
由于父亲一直都生活在农村,加之他是一个顺风耳,听力很差,连看电视都成问题。所以他来到城里生活很不适应。为了解除父亲的苦闷,老婆建议父亲每天去接送孩子。对于这个差事,父亲当然是高兴惨了。每天准时送,按时接,风雨无阻,就像他孙子的勤务兵一样,全心全意地为他孙儿服务,好得简直都让老婆担心——会不会把小孩子给宠坏了?
现在的小孩子,又贪玩,嘴又谗。为此,老婆经常拿一些零花钱给儿子,以保证他能跟别的孩子打成一片。
有一个星期天,我陪父亲和儿子到梅林公园玩。我感到有点口渴,就想探探儿子是否大方,没拿钱给儿子,就吩咐他去买水。不一会儿,儿子拿着两瓶水就回来了。
“怎么才买两瓶呀?你不喝啊?”我疑惑地问儿子道。
“我当然要喝啊——是爷爷不喝。不信你问你爸爸——我每次问他要不要,他都说不要。”儿子十分自信地对我说道。
“再去买一瓶。”我一边对儿子命令道,一边递了一瓶给父亲。我发现,父亲在接水的时候,手抖了一下,仿佛要习惯性地拒绝一样。
父亲的举动,让我心里突然冒出一股酸酸的味道,很刺鼻,辣得我的眼泪都流出来了。
【作者简介】肖水泉,1977年12月生,男,汉族;四川省成都市金堂县人,成都市作家协会会员。曾在《中国散文报》《中外文艺》《华西都市报》《生态西部》《当代作家》等刊物发表过文章;在《人民网》《人民论坛网》《四川作家网》等网站发表过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