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秦文学】吕德志：【我的岳母王香莲】（纪实散文） / 开普饭

我的岳母王香莲

文/吕德志

三月的北京，春意盎然，小区里的桃树、梨树花团锦簇、如锦如缎、竞相开放。正如唐朝诗人岑参所写的诗句“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草坪上的青草也已露出翠绿，各种树叶也开始冒出新芽。在这万物复苏、花红柳绿的时节，到处呈现出生机勃勃的动人景色。

早晨起床后我站在窗前，望着窗外那碧蓝的天空，没有一丝白云，初升的太阳把地面照得暖洋洋的，心情豁然开朗。美好的景色一扫我两个来月心里不快的阴影，随着北京和湖北武汉新确诊的新冠肺炎病例不断减少，治愈病人的不断增多，我们盼望已久的学生开学、工厂复工、商店开门就要指日可待了。回想起自湖北武汉发现新冠病毒以来全国人民团结奋斗与病毒作斗争已快两个月了。在这五十多天里，我坚决响应国家的号召，闷在家里不出门，自我隔离不松懈，每天戴着口罩在小区里快步走。虽然有时闲得无聊，心情烦闷，但每天还是早起晚睡，不断地刷新手机荧屏，时刻关心着国内外疫情的发展变化情况。

在这百般无聊之中，我想：不能老是吃了睡，睡了吃，还是得干点什么或写点东西，写什么呢？写如何抗疫病毒吗，我又不懂医学常识，不懂的就不要乱说，以免误导群众。正在我琢磨写什么题材的时候，我的老岳母王香莲给我送水果来了。我眼睛一亮，看着老岳母那慈祥的饱经风霜的面孔，这不是很好的素材吗？她老人家有很多感人的故事，有的事迹还上过报纸和电台呢。特别是在2018年的4月份她还在中央电视台做过节目，本来当时的主持人是倪萍老师，但她临时有事换了一个女主持人叫张春蔚。这个栏目叫《等着我》，当时，这个节目播出之后在社会上引起了很大反响，不仅中央电视台进行了录播，而且在江苏电视台、新疆的天山电视台、哈密市电视台都进行了录播。所以我就想还是以老岳母王香莲的故事为由头进行述说吧。

我的岳母王香莲，1940年出生，今年已经八十岁，我们在一起生活已有二十多年了。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后期在西安的解放军毕业后，被学校分配到东北辽宁葫芦岛某海军基地的医院，当了一名内科医生。1998年退休后和我岳父胡庚辛（时任葫芦岛海军基地医院副院长）一起来到深圳投奔子女。开始时她们两个自己单独居住，但时间不长为了能互相照顾，我们就在一起居住了。

岳父母来深圳时间不长就被深圳的一家民营医院的院长看中了，非要二位老军医到他们医院去工作。由于是朋友推荐，盛情难却，两位老军医只好遵命到了这家民营医院。岳母又干起了老本行，给病人做胃镜检查及治疗消化系统的疾病，而我岳父也被院长聘为业务副院长。

老岳母王香莲几十年来在葫芦岛海军基地医院做内科门诊及病房医生。她主要是专攻消化道疾病，据很多病人反映说其医术很高，胃镜检查又准又快，态度又热情，仁心仁爱，处处为病人着想，深受病人的赞扬，连续多年被医院评为先进。在参加医院组织医疗队下乡送医送药时，她在夜晚踩在农村田里的垄沟时不慎把腿摔坏并落下残疾，为此医院给她办了一个《革命军人伤残证书》这个证书很有用，到哪里出差都会受到铁路、交通等部门的关照。我有几次和她一起旅行，在人多上不去车的时候她老人家出示这个证件还是蛮管用的。

1998年她们退休来深圳的时候正是深圳搞二次开发，全国各地来深圳创业、经商、打工的人很多。特别是这家民营医院又坐落在深圳市打工仔的集聚地福田区沙尾村，所以来看病的病人大部分是来深圳闯天下的年轻人。这些人经济不宽裕，来医院看病基本都是小病，头疼脑热、胃肠不舒服等等，舍不得花钱。王香莲非常了解这些年轻人的苦衷，所以在开药的时候尽量开一些比较便宜又能治病，经济实惠的药。由于她给科室和医院不能带来利润创收，所以也经常被医院的科室主任发牢骚和白眼。但她的胃镜检查技术很过硬，远近闻名，很多病人都慕名而来，别人又暂时不能取而代之。所以，尽管她没给科室带来多少利润，但治疗消化道系统的病和胃镜检查的活还必须要她来干。同时她过硬的技术，也给这家医院带来了很好的声誉，因此，王香莲医生在这家民营医院一干就是三年。后来我问她为什么要离开这家医院时，她不容置否地说：民营医院太唯利是图了，医院领导公开对医生说，病人来不来是医院的事，挣不挣钱是医生的事，如果不创造利润就走人。听了这些话我感觉到良心受到了谴责。我是一个老党员时刻要为病人着想，她们医院既然这样要求我乱检查、开贵药、开大处方，那我就不干了。她开玩笑地对我说：“我不为这一斗米而去折腰”。

我当时在深圳某家大型保险公司任高管，妻子也在另一家保险公司工作，是我的同行。每天我下班后只要不加班不外出，都要开着车到医院去接老岳母下班回家。很多医护人员看到这样的场面无不羡慕老岳母，她们说：“王医生很有福啊，每天都有人车接车送，这哪像医院打工的退休医生，分明是高级领导啊！”我老岳母每每听了这话脸上都会露出得意的笑容。

王香莲1940年12月出生在河南省许昌市长葛县南石古镇的一个小村里，很小就失去父亲，家里除了母亲外，上边还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她是最小的女孩。这个家庭很不富裕，父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在镇上做贩卖盐的小买卖，勉强维持生活。河南农村旧社会传统的“重男轻女”思想在老人心中比较严重。所以女孩是不让上学的，就是上学也就读到小学毕业为止，能读到初中的寥寥无几。有不少人中途就辍学，等长到十六岁后就开始说媒嫁人了。

但王香莲有远大的志向，她跟父亲说坚决要求读书，父亲不允许，她就想尽办法去说服。不仅白天放牛割草，而且晚上还要跑到村里的小学去旁听。最后由于她坚持不懈的努力，再加上家里大哥的支持，父亲最后也就同意她读了小学。小学毕业后父亲因病去世，大哥就继续供她读书，一直读到高中并到许昌市上学。这期间由于家里经济条件不富裕，上学期间还必须带着粮食自己做饭，所以，每个月要回家取一次粮食。

艰苦的生活不仅磨练了王香莲的意志，使她能坚持在学校里如饥似渴吸收着知识的营养，而且也使他在政治上得到了组织上的培养和关怀。在许昌高中，她是第一个加入共产党的高中生，并担任着校学生会的主席。1961年高中毕业后被保送到解放军深造。从此，她由一个农村放牛割草的小丫头，成长为一名光荣的解放军军医，一名高级知识分子，乌鸡从此变成了凤凰。

王香莲在西安读书时曾留下了一段动人的佳话，她被树立为“学校学雷锋的标兵”，同时《人民日报新疆维吾尔族语版》也在醒目的版面上刊登了一篇题为《维吾尔族人民的汉族女儿王香莲》的文章，这篇文章生动地描述了汉族女军医王香莲在火车上救治一名维吾尔族老大爷的故事。当年的《解放军报》也进行了转载。

那是1964年的一个冬天，来自哈密维吾尔族家庭的阿不都▪卡斯木突然罹患罕见皮肤病，求医无果。绝望之际，火车上一个姑娘不仅给予了他精神上的鼓励，更是竭尽所能地帮助他。这位姑娘就是王香莲，虽然当时她还只是一名学医的学生，却已然开始履行医者“救死扶伤”的职责，当她伸出援手之际，便拉近了心与心的距离，让本来只有一面之缘的双方，成为了互相牵挂了半个多世纪的“亲人”。

1964年作为家中的顶梁柱，阿不都▪卡斯木手臂和腿部长满了肉瘤。为了全心照顾病重的父亲，艾外都▪阿不都辞去工作，原本就不富裕的家庭，变得不堪重负。由于父亲病症罕见，哈密医院的医生也束手无策，建议他们到乌鲁木齐的大医院去。

在从医院返回家的火车上，已无法正常坐立的阿不都▪卡斯木只能在乘务员和其他乘客的帮助下，躺在两节车厢连接处临时铺就的褥子上。

人来人往，大家都匆匆看一眼便走过。火车哐哐向前，这个家庭前方的路，却越发迷茫了。就在这时，一位身着军装，头戴军帽的姑娘，蹲下来仔细查看了大叔身上的肉瘤并询问了情况，一点儿也不忌讳。

艾外都▪阿不都将父亲的情况简单地告诉了姑娘“我们要回家准备一下，然后去乌鲁木齐医学院。”姑娘听后马上鼓励他一定要积极治疗。

接下来的40多分钟里，姑娘一直帮忙照顾着大叔，还告诉他们自己是军医学校的学生，名叫王香莲，在西安上学，正在医院实习，这次是前往乌鲁木齐市探亲。下车前，她记下了他们家的地址，说：“你们去乌鲁木齐，我在那里等你们！”

一周后，艾外都▪阿不都真的收到了王香莲的来信。信里她关切地询问了他父亲的近况，并再三鼓励他积极治疗。在乌鲁木齐，王香莲十分记挂阿不都▪卡斯木的病情，先后三趟前往医学院咨询。随后发了第二封、第三封信，甚至在信封里夹了10块钱。在那个一毛钱可以买三个鸡蛋的年代，这对于一个大学生来说，是一笔“巨款”。

就这样，从老人治疗到痊愈的四个半月里，王香莲给他们寄去了15封信、140元钱。王香莲做的一切，艾外都▪阿不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他们一家都盼望着有一天能与王香莲再相见，当面表达谢意。天不遂人愿，四年后，阿不都▪卡斯木不仅没能再见到王香莲，病情还再次复发。这次他前往医疗条件更为发达的西安进行治疗。而那里正是王香莲上学的地方。原以为这次能够顺利见到恩人，父子俩特地带上了给她准备的礼物。怎么也没有料到的是，王香莲没见着，西安的一家部队医院专家看到他后，却准确地叫出了他的名字：“阿不都▪卡斯木大叔来了！”

原来王香莲之前将阿不都▪卡斯木在乌鲁木齐治疗时拍摄的病情照片，拿到了她在西安的实习医院里咨询，专家们早就熟知了卡斯木大叔的病情，还曾写信到乌鲁木齐的医院，与那里的医生讨论治疗方案。这次，医院提供了最大的帮助，不仅安排了特殊病房方便艾外都▪阿不都照顾父亲，还让他们免费吃食堂。

在人生地不熟还语言不通的西安，王香莲依然在用自己的力量支持、帮助着卡斯木大叔。

由于当时西安的医院治疗条件也有限，专家热心推荐阿不都▪卡斯木去上海治疗，还特地写了一封介绍信。在前往上海之前，他们去了王香莲的学校——，却得知王香莲已经毕业，被分配到东北的医院去了，学校也没有保存她的新地址。就这样，他们又一次错过了见面的机会，还断了联系。

这一断，就是半个多世纪。

虽然没能与恩人相见，但阿不都▪卡斯木在求医之路上却遇到了很多好心人，感受到医生护士、周边病友以及解放军带来的温暖。

从乌鲁木齐到西安再到上海，从火车上的一面之缘，发展到这一路的爱心接力，阿不都▪卡斯木大叔十分感动。

老人在治疗期间和治愈后拍了很多照片，照片里他积极乐观地接受治疗，痊愈后更是开心得不得了，他希望把这些过程记录下来，等询问到王香莲的新地址后，寄过去同她分享。

这个小小的愿望，在通讯极其不发达的岁月里，变成了一种奢望，一直到1981年老人因心脏病去世，也没能实现。

这个愿望，是父亲的遗愿，也是艾外都▪阿不都的夙愿，他们一家人都希望找到王香莲——这个陌生而又熟悉的救命恩人。阿不都▪卡斯木在临终前，一遍遍地要求别人给他念王香莲的最后一封来信，仿佛这样心里能得到一丝慰藉。

艾外都·阿不都也答应父亲，一定会找到王香莲，当面对她说声“谢谢”。

可惜世不如人愿，艾外都▪阿不都由于种种原因耽误了找人这件事。父亲去世时，孩子们还太小，他无法丢下家人远赴千里寻人；后来孩子们长大了，妻子却又病倒了，半身不遂在床上躺了十二年，他就照顾了十二年。

一直到2012年，艾外都▪阿不都的妻子去世，他再也没有了其他牵挂，打算自己前往东北寻找王香莲，无奈年事已高，儿女们放心不下。直到看了中央电视台《等着我》栏目，艾外都▪阿不都的女儿便帮着父亲填了报名表格。

终于在时隔半个多世纪的2018年4月份，在各路众人的帮助下，在亿万观众的注视下，他们在中央电视台的演播大厅上终于见到了王香莲。

五十三年前的一次萍水相逢，一位汉族姑娘向一家维吾尔族人的求医之路施以援手，三代维吾尔族人跨越半个世纪，寻找只有一面之缘的救命恩人。

在节目现场，王香莲在得知阿不都一家苦苦寻找了她50多年时，含着泪说道：“我仅做了一件小事，没想到你们长挂在心上。艾外都▪阿不都的女儿海丽切木紧紧握着王香莲的手，激动地说：“你做的一件小事，影响了我们一家，影响了我爸一生！” 节目现场的主持人问及为何会关注一个陌生的大叔时，王香莲坦言：“因为我是学医的呀，我要关心人民的健康，但是我还没学到真实本事，只好表示关心，起码给他一个思想上稳定和支持。对于患者而言，医生的每一句话都很重要。王香莲遇到阿不都▪卡斯木大叔时，他正遭受着生理和心理的双重折磨，不仅身体虚弱而且精神脆弱，她的一句“一定能治好”，又重新燃起了他的希望。

在节目现场当看到艾外都▪阿不都手上拿着阿不都▪卡斯木一张缺了三分之一的照片时，王香莲激动地说道：“我也有！”随之拿出一大本相册，原来阿不都·卡斯木大叔的相片，她都精心保存着，比大叔家人保存得还要完整。

尽管当时还是一名医学院学生的王香莲医术尚浅，但医者的耐心、善良与慈悲，早已刻在了她的心里。我后来曾问过老岳母你那时给寄钱，一个穷学生哪里有一百四十元钱？她说“我的每月津贴才七块七角钱，比男同学多一块钱。在西安军医学院学习的六年时间里没有吃过一次西安的名小吃、没有去过一次电影院、没有去过华山、没有逛过西安的名胜古迹”。我又问她当时毕业以后对方的联系地址为什么没有了呢？她告诉我1968年正是“文化大革命”动乱的年代，她从西安火车站托运发出的行李被搞丢了，艾外都大叔的地址当时都夹在行李内，所以也就无法和新疆方面再联系了。

听到这些，我时刻在想，这是何等的高贵品质呀，如果身上没有这种雷锋精神，那是任何人都做不到的。这件事如果没有中央电视台《等着我》栏目的报道，我们作为子女还真是不知道。在一起居住二十多年，我从没听她说起过这件事。所以我说：王香莲她不仅是一个“救死扶伤”白衣战士，她还是一个“仁心仁爱”伟大的母亲。电影里的超级英雄太远，我身边的“王香莲”很近。

2018年的8月份在新疆哈密市维族老人艾外都一家热情地邀请下，我的岳父母和我的爱人及我女儿一块到他们家里做客。

8月16日下午，哈密火车站月台。“姐姐，你总算回来了！”家住哈密市伊州区西河街道大营门村的老人艾外都这一声呼唤，把刚下火车的王香莲心都喊碎了。两位古稀老人眼含热泪，紧紧拥抱在一起。

艾外都的儿子儿媳、女儿女婿、孙子外孙女，老老少少一大家子十多口人，一齐向王香莲一家人围拢过来。艾外都五岁的外孙女手捧鲜花甜甜地喊：“王香莲奶奶，欢迎你回家！”接过鲜花，王香莲疼爱地抱起孩子，艾外都连忙拦住：“不行不行，孩子太重，姐姐要当心身体。”

这一幕，艾外都整整盼了53年。这一幕，王香莲做梦也没想到。多亏中央电视台《等着我》公益寻人栏目组的帮助，姐弟二人此生得以相见，两个家庭得以再续前缘。

2015年，艾外都的女儿海丽切木·艾外都给《等着我》栏目组填报了申请表，希望能找到王香莲。直到2018年4月初，《等着我》栏目组打来电话，邀请艾外都4月20日去参加栏目录制。“无论姐姐找没找到，这趟北京我一定要去！”得知消息，艾外都兴奋得一夜没睡。

4月19日，艾外都带着女儿、外孙女一起赶赴北京，参加节目录制。当录制现场的大门打开的一刹那，艾外都一眼就认出了他53年来日夜思念的姐姐。

“姐姐，我们终于又见面了！我和父亲好想你呀，这些年我们从来没有忘记过你……”艾外都泣不成声。满头银发的王香莲眼泪夺眶而出，录制现场和电视机前亿万观众也被这一刻感动了。姐弟俩紧紧相拥，录制现场响起经久不息的掌声。

在北京，老岳母带着艾外都和他的女儿、外孙女到长城、故宫等著名景点游玩。相处中，不仅王香莲和艾外都有说不完的知心话，我的爱人和艾外都的女儿，我的女儿和艾外都的外孙女麦迪娜也一见如故，相谈甚欢。双方约定2018年8月16日在哈密相见。

为了迎接姐姐一家的到来，艾外都一家回到哈密就开始精心准备。8月16日，一家人欢天喜地地把王香莲一家从火车站迎进家门。一时间，家里充满了欢声笑语，引得邻居们纷纷前来，艾外都自豪地向邻居们一一介绍自己的姐姐。

“想不到我做的一点小事，你一直记在心里，还找了那么多年。咱们现在是一家人，以后也是一家人！永远都是一家人！”坐在艾外都家的土炕上，品尝了香甜的哈密瓜，王香莲握住艾外都的手说出这番话时，在场所有的家人都高声响应：“好！”民族之花在唯汉两个民族之间绽放，那一刻是多么地动人耀眼，两个民族就像石榴籽一样紧紧地抱在一起。

2002年老岳母不在深圳民营医院干了，回家后也闲不住，经常帮助小区业委会做工作，同时还把自己的爱好(画画)也捡了起来。每周两次风雨无阻地到深圳老年大学学习花鸟画的绘画技巧，时间不长，她画的画就活灵活现、栩栩如生、得到了众人的好评。她自己也骄傲地说：“如果我不去学医去画画也可能会成为一个好画家”。我有时也和她开玩笑地说：“如果您不学医也可能早嫁人了，就不一定能当我的岳母了”。

老岳母一生就想着他人，具有佛系心肠，看不得别人受苦受难。在深圳我每次请她到饭店吃饭，如果遇到乞丐她都会掏出钱来施舍。有几次我实在不忍心她这样做，就和她说：这些乞丐谁知道他们是真的没钱还是假的没钱，你这样周济他们会助长他们好吃懒做的坏习惯。而我老岳母却说：不管真假，万一这里面真有家庭困难的，我这不就帮他们了一把。如果是假乞丐也没有什么，十次之中有一次帮对了就算没有白帮。我们要“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2017年夏天我和爱人带她去黄山旅游，当地朋友把我们带到黄山市的博物馆去参观当地的文物和艺术品展览，当观看黄山十大艺术品之一《沉香木雕刻》时我们被沉香木雕刻大师郑尧锦的艺术品所吸引。

郑尧锦是安徽省级非遗徽州三雕的技艺传承人，他为了传承雕刻技术使之不被失传，在博物馆的组织下办了一期培训班，招收一批大山里的孩子们学习雕刻这门技术（城市里的孩子们不愿意干）。可是由于没有经费，招上来的孩子们学习几天就都跑光了，所以郑大师没有办法，只好拍卖了一些自己雕刻的小型艺术品，用于培训经费，但价格不菲。其中有一件很小的观音摆件标价1.5万元。当博物馆的讲解员把招收学员困难，经费不足，培训班要办不下去的情况和王香莲说了以后，老太太毫不犹豫的拿出信用卡，也没有讲价，直接就刷卡付款了。我在现场被老太太的举动惊呆了，我赶紧又细看了这个小观音摆件，心里想顶多值三千元，这老太太这么大方给钱不是冤大头吗？我对老太太的行为百思不得其解。可出了门老岳母对我说：“钱是小事，传承宝贵的艺术是大事，钱没了可以有工资收入，祖国的艺术手艺不能丢”。

2018年的夏天，因我女儿是北京户口，在深圳读完小学，到初中就得到北京读书。所以，我们全家都要陪着女儿来北京上学。我还好说，毕竟在2000年已经应聘到北京一家大型国企寿险公司担任高管。但我爱人及岳父岳母都是深圳户口，深圳的天气和空气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由于已熟悉了深圳的生活，所以来北京是有一定的困难。但是我老岳母毫不犹豫表示为了支持我女儿在北京读书，我们全家都要搬到北京，有困难就克服一下嘛。‍‍

2018年的3月份，我们把深圳的房子卖掉之后就来到了北京，换了一个相对大一点，距离市中心偏远一些的房子。我有时开玩笑地说：我们虽然像是住在农村远离城市，但这里的空气好、人又少、很清静。老岳母对此也很满意，她满口的河南方言说：“我都八十岁了，在哪里生活都中，只要孩子们有发展我都行”。

时间不长，到了2018年的十月份我们发现老岳母说话不清楚了，走路也不像以前那样有劲了，她自己也感觉有时头重脚轻腿发软。我们赶快带她去北大国际医院找了一个脑神经内科的专家会诊，经诊断是患了阿尔茨海默症，专家说：老太太得的是轻症，回家吃药慢慢的会缓解。从医院回来之后我们大家安慰老太太，告诉她虽然这个病比较难治，但还是有药可治的。只要坚持锻炼，按时吃药，就一定能够战胜病魔恢复健康。

现在老岳母每天拿着手机计步，坚持走一万步，不够一万步就不回家。下雨下雪就在家里画画，虽然手也不像以前那样好使了，但还是坚持不懈地画。她自己说：我能画一笔就画一笔，目的就是锻炼自己的大脑和记忆，走路就是要锻炼身体。其实，我知道和了解她的性格，一辈子刚强地走过来了，她不愿意麻烦子女，坚持自立。她是一个医生，一个高级知识分子医学专家，她能不知道自己的病情吗？

这次在全民抗疫新冠病毒过程中，她也时刻关心党和国家的抗疫情况，每天都坚持看电视新闻，了解医务人员奋战一线的报道。对部队医务人员能够响应党的号令，冲在一线而感到自豪。她时常说：如果我还年轻三十年，我也会冲到第一线救死扶伤，1976年的唐山大地震我就是奉命冲到了第一线。我现在老了不能为国家做贡献，我就捐一点钱吧，为国家出点力。在深圳军休办组织捐款活动中，她拿出自己的工资捐了一万元，是深圳军休办全体离退休军人中捐款额最多的老干部。

最后我借用唐代诗人刘禹锡的诗句作为结束语：“莫道桑榆晚、为霞尚满天”衷心希望王香莲面对病魔能豁达乐观、积极进取、坚定信心，在大家的祝福下走完美好的人生。

本文图片来自作者

作者简介

吕德志：笔名：柳叶青；下过乡，当过兵；1988年毕业于辽宁大学经济学院国际经济系保险专业；1991年毕业于天津大学研究生院系统工程专业；高级经济师、高级寿险核保师；曾供职国内最大的国企产险和寿险公司，在辽宁、湖北、陕西、北京、深圳等省、市担任过公司高管；与中央财经大学保险学院共同组织并参与编写《新时代的中国人寿保险》系列丛书30本；曾在原中国保监会的要求下组织编写《寿险核保》《寿险核赔》两本考试教材；1985年以来发表在各类杂志论文达50余篇，发表散文、及短篇小说10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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