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作家•随笔】杨 群/花间一壶酒
花 间 一 壶 酒
文/杨 群（四川绵阳）
酒这东西，惯于被男人宠爱，从古至今无不如此。
不论是1300年前的李白斗酒诗百篇，还是1700年前的王羲之大爷在会稽兰亭搞活动，以文会友于流觞曲水之间吟诗作乐，无不说明酒在男人心中，尤其是文艺男心中的地位之重重于天。
似乎无酒不成诗，无酒不作赋。
没有酒，李白何来“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的孤独与豪情？
没有酒，当年的兰亭派对，也就了无生趣。
试想一群汉子在兰亭里招呼:“王大爷，喝茶喝茶。”实在是有些别扭。
一定是一帮醉酒老爷们宽衣解带卷起裤腿，从那上游迂回而来的流水上捞起酒杯一饮而尽，再于痛快间吟诗数首，王大爷这边厢帮忙挥洒笔墨，记录整理并作序，才成就今天的惊世之作“兰亭集序”。
酒令文人文思泉涌，也叫武夫胆力齐天。武松斗酒18碗，敢叫猛虎丧拳间，若他咕咚咕咚一气喝下18碗和其正凉茶，见了老虎早躲树上去啦。
最令世人惆怅的爱情故事，莫过于“贵妃醉酒”那一出了。
不论是京剧里有高越腔调，富贵雍容的贵妃；还是越剧里婉转柔情，绰约多姿的贵妃；还是秦腔里声线稍显彪悍，却又不失林下之风的贵妃，无不跟酒都有关系。
川剧里的杨贵妃有着别样的妩媚，当她得知老公放了她鸽子，不与她月下喝酒赏花而移驾西宫去了，瞬间悲情万丈，可也并未黯然离去，而是带领一众太监宫女来到百花亭间，面对一弯冷月，她悲唤道：“高裴二卿，将宴排开。”多霸气，多悲壮，事情到此还没结束，只听她拖长腔调紧接着命令：“高裴二卿，拿酒来！”
哎呦，一个人吃饭也就罢了，还一个人喝酒，这是何等凄婉何等悲凉？
喝了一杯还不解气，一杯接一杯，最后，竟然将大红斗篷一抖不要了，一个娇燕翻身，仰面对月将酒一饮而尽。
近代作家鲁迅笔下的孔乙己，那是唯一一个穿长衫在酒店里喝酒的客，平时喝酒倒没啥，即便他只是个在镇上摆摊替人抄书的抄书先生。他明明被人打折腿了，盘腿手行，鼻青脸肿模样还能到酒店里，冲店小二道：“温一碗酒。”
他这光景恐怕饭都不得食，若说“来一碗饭，”未免有乞讨之嫌，即便因穷因偷被打了，也还能尚有尊严的说一句“温一碗酒”，居然令人觉得他还是很有Man的样子。
看过一张文学大师莫言与张艺谋、巩俐等人在拍摄“红高粱”时期合影的照片，图片中凡男人无不赤裸上身，估计刚从河里来，巩俐如小媳妇偎在一旁，笑魇如花。
那时候莫言还没有谢顶，血气方刚，意气风发，“红高粱”很自然的令人联想到高粱酒，散发着十里高粱酒香的文学作品，遭遇几个有高粱酒情节的爷们，作品与人和酒的碰撞，产生了化学反应，造就了一代影视巨作“红高粱”。
普通老百姓喝酒，也是万千百态花样繁多。喝到忘形处，往往喜欢划两拳：“白花花的酒呀，是两朵的梅呀，二黄四喜呀是两朵的梅呀，哥哥来敬酒呀，弟弟来喝酒呀，你输了，喝酒喝酒……”输家也不耍赖，端起酒杯就干：“再来，酒香飘进月宫里,嫦娥闻倒好欢喜，嫦娥姑娘下凡来,硬要和我喝一坛,你一杯我一杯，喝得脸上红霞飞，你一口我一口，我要活到九十九，错了，你要活到九十九？错了，大家活到九十九！”
“说错了，喝酒！喝就喝嘛！”
喝酒喝得比较有规模有气派的，要数农村里请客吃酒碗，又叫吃酒席，吃九大碗。每一种说法都离不开一个“酒”字，俗话说无酒不成席，没有人请客说：“老表，来我家吃碗。”约定的俗成，必须带一个“酒”字。
既然是请客吃酒碗，大多数无外乎婚丧嫁娶，主人事前先请先生算个吉日，早早备齐各色食材，当然了，酒是万万不可少的。
当日，不论是刮风下雨出太阳，几十张简易圆桌是一定要摆在院子里的。
首先，客伙到，放炮；客伙坐定了，又有客伙到，放炮；客伙肚子饿了，放炮吃饭。
酒早就被摆上桌，条件好的摆茅台，摆五粮液，条件不好的摆高粱酒，玉米酒……客人纷纷坐定，围裙大妈托着菜盘在各圆桌间穿梭，先来凉拌六小碟，有人已经迫不及待起来：“举筷子举筷子。”各人举起筷子捉住自己相中的那一块，舞舌鼓腮大快朵颐。继而酸汤肥牛，白灼明虾，霸王狮子头，鲜椒大鲫鱼，东坡肘子，鸿运扣碗等等几十个菜接连上桌。主人好客，恨不得把“唐三藏”也端上来给客伙品尝。
客伙手边的酒杯不知何时被何人斟满了酒，又不知何时跟何人干杯喝了酒，空气也不知何时像一锅火锅一样沸腾起来。
美食的香味在空气中氤氲集结，各种肉，菜，在口中或甜腻，或酸爽，或麻辣……真是百转千回，涕泪交错，人声鼎沸，千言万语，万语千言……
酒在这里面起调和作用，不时有人举起杯子与身边的友人切耳屎，以表敬意。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空气中的各种滋味才开始慢慢冷却，大家也基本吃饱喝足，最后再来一碗汤圆粉子醪糟，酸甜温热，正好醒酒，至此，酒席才算完美收官。
有情深意长者却还拉着朋友在酒桌旁干杯，天南海北的谈人生，谈理想，谈追求。
男人们职场闯荡，仗酒走天涯，情深义重可以在一起喝酒，口蜜腹剑的可以在一起喝酒，朋友在一起喝酒，仇人在一起喝酒，说的话无非是你是我大哥，我敬你，你对我的大恩没齿难忘，一切尽在酒中，干了！喝得忘了东西南北，醒来后回到人间：“你把欠我的钱还了。”
现代人喝酒后远没有了古代人的浪漫豪情，只因我们都是俗人。
不要辜负了这一壶好酒，我有豆干花生。
举起酒杯，春暖花开！Cheers!
《西南作家》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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