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作家•小说】朱学萍/情
情
朱学萍(四川宜宾)
在工作组的护送下,玖满心欢喜地踏上了归程。她为自己能见到可爱的儿子,能同日夜思念的丈夫团聚而高兴啊!
军,我回来了。宝宝,我回来了。
这时,一个小男孩蹦蹦跳跳地从屋里跑出来。玫扑过去紧紧地把他搂在怀里,止不住的泪水如泉涌,顺着面颊流淌。她似乎有许多话要说,然而此刻却被幸福堵住喉咙,一句也说不出来。
小男孩睁大晶亮的双眼,望着这个己哭成泪人儿的“陌生人”, 吓得扭着身子朝屋里大叫:“妈妈,我怕…”玫破涕一笶,用手轻点儿子的小鼻尖说:“甭怕,妈妈回来了。”
屋里急步跨出一个女人,冲过来硬生生地把他们分开,抱起小男孩低咕道:“哪来的疯女人?”
玫骇然!想伸手夺过儿子,可手怎么也抬不起;想进屋里,可腿怎么也迈不动…
1971年至1973年开放进藏,好大一批内陆人涌进西藏。去得早的如愿己偿,后来又有了新政策,去得晚的找工作就难了。
玫也是在那时候进军西藏的。去得并不晚,但丈夫则要她生个儿子再工作,生了儿子又说孩子离不开娘,就这样,把大好时光给耽误了。
孩子一天天长大。玫的心一天天焦虑起来,自己还这么年轻,总不能一辈子待在家里做家庭妇女。她拿出了女人的看家本领,又是撤娇,又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服了丈夫,参加了轰轰烈烈的修路大军――西藏知青筑路队。
日子过得真快,转眼间两年过去了。玫是多么思念丈夫和儿子啊!于是向队长请了探亲假,搭上了队里拉货的汽车。
盘山公路九曲十八弯,一辆解放牌汽车像甲虫似的在公路上爬行,归心似箭的人加足了马力不停地往前赶。驾驶员已经两天两夜没合眼了,他真想把车停在路边美美地睡上一觉,但人们都说山林里不安全,常有人出没抢东西,只好继续前行。驾驶员耷拉着眼皮咪缝着眼,望着这迷迷蒙蒙伸向远方的“线条”。 突然,拐弯处俯冲下来一辆五十铃大车,驾驶员急打方向盘,想躲过这场灾难。可回盘慢了,汽车叽里咕噜地滚下了山崖。驾驶员在昏昏沉沉中去见了上帝。玫,迷迷糊糊地掉进了冰冷的河里…
玫醒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日,只见自己躺在一顶帐篷中的卡垫上,身上盖了一床羊毛被子,旁边的火炉上正炖着一锅香气扑鼻的手抓羊肉。她想支撑着身子爬起来,才发现自己赤身裸体毫无遮掩。
门帘掀起了,两个身穿藏袍,腰挎藏刀,满脸络腮胡子的汉子走进帐篷。一个右手提青稞面,另一个左手托着一团硕大的酥油。他们酷似一个模子铸的。
齐肩长发的汉子放下手中的酥油,向躺在垫子上的玫扑来。玫吓得赶紧钻进被窝,睁大眼睛恐惧地望着汉子…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怒吼使他伸出藏袍的手停在半空,另一个蓬勃雄壮的汉子抓住了他的脖领。于是,一场不可避免的恶战眼看就要开始。两兄弟怒目相视,剑拔弩张,大有立马决斗之势。
雪登伽…不知在什么时候,从什么地方赶来一位老阿妈,沟壑纵横的脸上透出慈祥与威严。片刻,两条汉子像泄气的皮球,乖乖地听从老阿妈的话坐下来不再出声。老阿妈细语如涓涓细流娓娓动听,玫感到十分亲切。虽然听不懂他们说些什么,但玫也明白了发生的故事。
西藏的河流多是冰山融化之雪水,入水有彻骨之寒。玫在河中浸泡后,冻伤了肌肤,冻坏了骨头,她落下了腿不走,手不能抬的毛病。两兄弟带上干粮,蹬上近六千米高的卡拉尔山,釆集生长在雪窝里很难被发现的冰山雪莲和各种藏药材为玫治病。老阿妈更是精心照顾着玫。等她大病初愈之时,严冬早已到来,大雪封山了。
第二年的春天来的特别晩。山窝里的草没有了,粮食也快完了,人畜都面临着饥饿的威胁。牧民们只好拔起帐篷,赶着牛羊翻山越岭,向卡拉尔山的南边挺进,玫也只好随行。
直到有一天,工作组的马队来了,大家举杯欢庆之时,老阿妈拉着玫的手,满心欢喜地把玫交给了工作组的干部说:“求求你们,一定要把她送回家……”
作者简介
朱学萍,女,1955年出生于四川省宜宾市。从教40年。在中小学语文教学与作文指导方面取得了显著的成绩,辅导学生在全国各类刊物上发表和全国作文大赛中获奖六百多篇,多次获辅导奖。有几十篇论文和文学作品获奖或在全国各类书刊中发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