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光明 || 陕北记历（一）

陕北记历（一）

卫光明

陕北，一个神奇的地方，一块厚重沧桑而又多情的土地，历经千万年历史风雨的冲刷和洗礼，广茂丰腴的黄土高原被剥裂、撕扯成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道道皱褶和裂痕，空中俯看陕北，大地沧桑的容颜不由得使人想起罗中立油画《父亲》中那张令人难忘的脸。

贫瘠、落后、闭塞，曾经是陕北的代名词，勤劳的陕北儿女在这片热土上顽强奋斗、生存发展，繁衍生息，培育、奠基了中国共产党，孕育了新中国。陕北明珠延安更是国人心中的圣地。

我自少年时代就对陕北、延安心驰神往，终于在二零一六年梦想成真，我在陕北工作了多半年时光，住窑洞、逛延安，领略陕北风情。我不是脚步匆匆的旅游，而是生活其中，陕北经历像是一个美丽的梦，时常萦绕在我的脑海中。

陕西南北差异巨大，当列车自西安往北过宜君进入延安地界，连绵起伏、纵横交错、形态各异的山峦就映入眼帘，陕北的山其实就是高大的土丘，经千万年自然侵蚀风化而形态各异：像屏障、像巨兽，布阵罗列，绿色点缀其上，总裸露着黄土，绿色不能像南方一样完全覆盖，黄土多、少绿色是陕北的主色调。

通往陕北的道路曲折婉延在黄土高原幽谷之间，时而开阔，时而狭窄。铁路与公路并行，一路向北，越过道道山，跨过条条沟，近了，陕北、延安，终于等到你，我来了。

延安市座落在南北超长、而东西狭窄的黄土山谷间，被戏称为“一线城市”，当路边现代化建筑逐渐增加，我知道即将进入延安市区了。先经过延安柳林区，这里是毛岸英下乡上农民大学的地方，路边也看到了大幅的宣传指示牌。延安火车站下车，乘公交车穿城往城北汽车站，延安主城区建设靓丽繁华、街道绿树成荫，整洁有序。在车上我不时向车窗外张望，在仔细地找寻着什么，忽然，车前方右边一座山上的高塔映入眼帘，那正是宝塔山，山上宝塔像巨人矗立在山巅，原来已进入宝塔区，又前行方看到了延河和延河桥。宝塔山下，延河与汾川河交汇，地势较为开阔，这里是延安市中心，众多现代化建筑拔地而起，一派热闹繁华的景像。我一直印象中的延安圣地应该是黄土、窑洞、大生产、八路军，那都是课本里解放前的延安，眼前的景象没有一点当年的样子。宝塔山、延河桥，就在我身边，这不是梦，这里的确就是梦寐以求的圣地延安。

延安，心中的圣地，从青葱岁月，到如今鬓发如霜，多少年为之神往；延安，像埋藏在心底久远恋人，多少个日夜为你魂牵梦绕，终于，我来了。“心口啊莫要这么厉害地跳，灰尘呀莫把我的眼睛挡住了……”，唯有熟悉的诗句才能表达我此刻的心情，也不由得想起了一首熟悉的歌：“总想看看你的笑脸，总想听听你的声音，总想住住你的毡房，总想举举你的酒樽……”，“我曾在远方为你眺望，我曾在梦乡为你亲近，我曾默默为你祈祷，我曾深深为你牵魂……”

延河桥上车辆川流不息，人行道两边有不少人授买旅游纪念品、手机贴膜等，热闹异常。大都是售纪念小商品和手机贴膜等，延河桥处是欣赏、拍照宝塔山最佳角度，我在车内抓拍了不少照片，只是隔车窗玻璃，而且拍不到延河桥全景，故效果不理想。延河桥下河水稀小而静静流淌，记得曾有诗句“延河水滔滔”，或许我来的不是时候，延河水太小了，小到我迈一大步都能跨过去。过延安桥没多远就是汽车站，我们在这里乘车往目的地，真想单独留下来转转，想去追寻伟人的足迹，因为还得随队出发，无奈此次经过延安仅解了一下眼馋就匆匆而去，那天我发了朋友圈，文字是那首著名的《回延安》，“几回回梦里回延安……”。

再次回到延安已是后半年的回程中，在延安停留一下午，逛了部分城区，晚上住在了火车站附近，夜晚的延安华灯初上、流光溢彩、夜色撩人，身处革命圣地，延安还有太多我想去了地方，遗憾不仅仅只是没有时间，再次顺道过延安、逛延安我已经很满足了。

汽车驶离延安往东北方向，梁家河村位于公路边上的一道山沟里，车上就能看到村口迎宾区红灯高挂，彩旗飘飘，村子古朴清新，整洁干净。

汽车在黄土高原翻山越岭、飞驰向前，时而穿行在狭谷、时而飞驰在山巅，相同的地形地貌，使人失去了环境辩识度，也不知道翻了多少座山、多少道岭、多少条沟。陕北的黄土高原山岭高度都不相上下，当你随便登上一个山岭，四下环视，视野开阔，极目千里，一山接一山，一沟连一沟，一眼望不到边。

车过延川县城，往东又行驶了好久，傍晚才赶到黄河边上的延水关工地。

工地在黄河边上古关口延水关的王家渠村，陕北的地名使用最多的是用住家姓氏来命名：杨家岭、张家湾、李家沟、贺家川、房家岗等等随处可见。王家渠村位于黄河边山岭半腰，稀疏数户人家的小村子，一排排窑洞依山势梯级向上，青石板筑路，古朴幽静。而可能是气候环境原因，陕北村庄里除了枣树还是枣树，初来还是早春，枣树还是杈丫疏枝，尚未吐绿的枣树林为这黄土岭上的小村增添了生机。我们被安排住进了一家新四孔窑洞的院子内。窑洞我们家乡也曾经有过，陕北的窑洞令人惊艳——陕北的窑洞不同于我老家直接削壁挖洞，而是依山“前明后暗”，窑洞前面用精细的石块筑砌，上面覆盖黄土，砌出窑顶上平房面，窑洞后面大部分深入土岭，窑洞口基本都是精致带花纹图案的木制门窗及拱透窗。我们住的这家院子干净整洁，门口窗上还贴着窗花，窑洞内铺着地板，瓷砖贴炕，洁白的墙壁，上面拱顶用壁布贴成，炕头还贴着大幅的红双喜，看来这是一个标准的刚娶了媳妇的婚房，院内有水窖，饮水洗浴都非常方便。可能一家人进了城，空闲了这么好的房子。窑洞是陕北特色的代表符号，能在这里居住几个月时间感觉特别美好，是我此次陕北之行特别的收获，对陕北的美好回忆就是这里。我把住地照片发在朋友圈，朋友们一片赞许，老婆对我说：“住的不错。”我说：“那是，天天晚上入'洞房’哩。”老婆说：“鳖样儿，看把你给能的。”

延水关是陕西和山西交界的黄河边上古渡口、交通要塞，古代秦晋两国在此长期两军对峙。奔腾汹涌的黄河水由北向南像弯弯曲曲爬行的巨蛇冲开辽阔的黄土高原、带走了大量的黄沙泥土肥沃了黄河中下游大地，河道两岸峭壁耸立如刀削，地质纹理层次分明，形成了壮观的景像。黄河在延水关折了个大弯，延水关以北不远就是黄河乾坤弯景区。

延安及陕北地区是严重缺水的地区，党中央决策引黄河水入延安，取水口就在黄河延水关，我们就是其中的建设者。

延川县城离延水关还有半多小时车程，工地有公交车直发，去县城非常方便，节假日几次进延川县城游玩。延川是著名作家路遥的家乡，县城路遥文化广场等路遥的影子随处可见。清涧河由陕北从延川县城穿城而过向东流入黄河，河水并不充沛，河道大部分干涸，就像陕北黄土高原上贫的母亲，用她稀少而宝贵乳汁哺育着她怀抱中的黄土儿女。我漫步在清涧河边，河岸栏杆中间是一块块刻图案石板，上面是板画式的简画，下面还有文字介绍，一幅接一幅，介绍着路遥和他的《平凡的世界》等作品，构成了一道美丽的城市景观连环画，其中一幅是男女主人公相约小河边。《平凡的世界》里的主人公孙少安、田润叶第一次约会就是在家乡的小河边，并肩沿河向上，他们或许就走的是清涧河边我脚下的这条路。

延川北山之巅有玄帝庙，青松翠柏、景色幽奇，登临可俯看县城全景，庙宇规模宏大精美，游客稀少，我看诺大殿堂就我一个人在闲逛，彼时庙内正在布置即将到来的庙会，戏台上正有人布置景设，庙院内许多信女、婆子、媳妇们在裁剪供品纸样儿、往院子树枝上挂红绸丝带，密密麻麻，树树扉红。得到许可，我拿起红绸带，一条一条学着仔细往树枝上挂，重要的是不忘拿出手机拍照，把自己的成果展现在朋友圈里得瑟一下。

在陕北黄河边上，和工友们奋战在忙碌而紧张的工作中，炎热的夏天，汗水湿透衣背，迎旭日、送夕阳，生活从来不是我所记的这么逍遥浪漫，只有在寂静的夜晚心绪才会归于宁静，常常一个人默默在村顶的山头上静坐。黄土高原壮丽的景色尽在眼底，黄河在脚下静静流淌，目之所及，茫茫的黄土高原山连山，沟连沟，一眼望不边，心儿也会随着这茫茫原野飞向远方。

二零二一年八月二十日于洛宁东关

【作者简介】卫光明，洛宁涧口院西人，中铁农民工，风尘苦旅，年及半百，工作之余，喜爱读书，爬格码字，自娱自乐。尤爱红楼，资深红迷，自号追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