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艰辛的中医求学路 / 开普饭

〓第 1357 期〓

文|薛燕芳编辑|王成海

我是王成海老师在察右后旗一中任教时的学生，考住大学却赶上了毕业就失业的年代，包分配没了，改并轨了。高考时候没闹明白啥意思，走上社会才知道大名叫扩招，产业化了的高等教育，有点被坑的不明不白，500多分的成绩，却面对的是一个和高中校园大小几乎相等的学校，不过唯一让我得到安慰的是学了中医。去学校的时候，还不知道啥叫推拿，通知书的专业叫针灸推拿。

我是一名老补生，用现在的话说是复读，好像现在连复读都被砍了。

我从小身体瘦弱，从业后逐渐明白，瘦小的人成熟必定迟缓。不过，大概正因为如此，我打定主意，读书不读出个子丑寅卯决不收兵，再凭着有一份好记性，从七岁的一年级顺顺当当跑步进入高三。

我爱好文学，说到底其实是爱看小说，雷纯哲老师总是很温柔地把我偷看的小说

收走，再温柔地把它还给我，记得因为这点爱好还被我们的王老师踹过两脚。我大概是属牙膏的，挤几下就好好学几天。可是人生起伏啊，上坡路跑着玩，下坡路喘着趟，你玩了高中，命运也会玩了你，于是呢，开始了大补特补。

一年，两年，才懂得有个学校叫内大，听说还挺好，还有个学校叫鸟大，内大没捞住，鸟大倒是给过一张通知书，可咱从小学习不差啊，目标在哪里？北京也！后来果然来了一张北京的通知书——北京农学院，妈的，怎么是高职？不去。

就这样压力山大啊，每天学到半夜两点，恼人的头疼病开始了，从早到晚20个小时的头疼，痛的时候有幻觉，感觉四肢粗大了十倍，小门诊说是神经衰弱，当时自己想当然的认为再衰下去就是神经病了，不行少学习一会吧，中午去扎针，一把一把的维生素、谷维素吃吧，这次不敢疯狂学习了，来一张通知书就走吧。

苍天啊！还是高职！也叫专科！

可恨啊，怪自己鬼迷了心窍，死守北京高校，还是填着不服从调剂。

最终，我的大学是湖北省卫生职工医学院，2013年在高校合并的浪潮中，鸟枪换炮了，唤作长江大学。还别说这所学校管理特别严格，赶上非典时期，封闭教学，一如今日之疫情。

那年怀揣着姑姑、大爷家借来的学费到了学校，头疼也好了，大学通知书能治病？中医里叫喜胜悲，继续疯狂的背书吧，中医基础理论、中医诊断学、中药学、方剂学、中医内科学、中医外科学、中医妇科学、中医儿科学，西医的课，比如解剖、生理、病理、药理、诊断内科，也要学，那时候同学之间做过一个对比，我们专业竟然是全校开课最多的专业，好像是33门，后来总结出一个道理，中医就是一个坑，让你死在坑里还不想爬上来，蹲坑偷乐的那种大坑。

各位看官莫嫌吾之直言不讳，此语真须细品啊，细品！西医医院不招中医，开中药没效益，中医医院不要中医，人家是西化了的中医院，看病主要用西医，中药方是锦上那朵可有可无的花，做不了那风雪中的炭。出路在哪里？看那市场上多么繁华的中医养生、按摩、足疗，打通经络，排除毒素，拔罐祛湿，披上商业的外衣，呵着难懂的术语，就变成了鲁迅先生笔下那可有可无的骗子！

啰嗦到此，我要感谢我的一位恩师，虽然在短暂的大学时光，因为我的愚钝，因为蹩脚的普通话，难懂的湖北腔，未能早些开启我的中医入门之路，却在日后的生活中，和研究生的拼搏进取中，指出了我的不足，给了我一盏明灯——你就这么往下学，会有成就的。噢！谢谢我的恩师，他的名字叫张德新，享年55岁，2018年因肝移植感染永赴极乐，荆州名医，日诊百人以上，中医很累，累倒了！想念！

以下内容当属精华部分，中医到底是咋看病的？想必各位都知道《本草纲目》《黄帝内经》，还有更出名的华佗、孙思邈，你知道有个更厉害的张仲景吗？现在经方热，中医热，医圣心里也很开心，可我要告诉你的是，做一名大医要把他的书背会，滚瓜烂熟，伤寒论5万多字，金匱要略3万多，还要融会贯通，你就明白为什么历史上就那么数的出来的几个是大医了，你我等等均为医匠，而已罢了，不信你去背，很多人都背过，连内经都能原文背诵，怎么看病？不会！汉朝时候的书，字都认识，意思难懂。当然，在过去有很多人没看过内经伤寒，一部医宗金鉴，或者万病回春，也能看的好一些疾病，凡事没有绝对，吃透才是根本。每一味药，每一首方，吃透灵魂，加减变化，万法归宗，便是高人一等。此处来一病人，一伸手，大夫我这是啥病，我只能缓和的问句您是哪里最难受呢，望闻问切，四诊合参，切脉只占四分之一，您是看病呢还是考我呢？切脉诊断很神的中医是看体质，看步态，看语言等等，进门的时候心里已经有了大概，还有切脉说西医病名的老中医均应暂定为骗子。

好吧，您说头疼，和我一样，整天的很严重的疼，常规的27种脉的口诀（频湖脉学），指上用力，用心感觉，拨动机窍，浮沉迟数，滑涩虚实，长短洪微，等等等等，噢，对上了，浮缓。默念口诀：浮脉为阳表病居，迟风数热紧寒拘，当然还有浮而有力多风热，无力而浮是血虚。缓又有缓的口诀，均需一一识别，寸关尺各有脏腑分部，生克制化不可太过拘泥。伸舌头，淡白舌，苔微黄，发热吗？怕冷吗？出汗吗？大小便如何？等等问题，都得查户口似的问明白。来，躺下，摸摸肚子，被摸过吗？没有吧！这是日本人的发展，汉方医学腹诊，拿走我们的中医，创新地研究出的诊法，很好用，想学就买《腹诊奇览》。开始辩证吧，就是在大脑里琢磨病机，六经辩证，八纲辩证，卫气营血辩证，一堆辩证，慢慢考虑，慢工出细活，不可草率啊！又是一阵烧脑操作。开方子吧，该用什么方剂呢，方是灵魂，是魔方。教材里三百多个，张仲景三百多个，方剂大辞典几十万个，就一个头疼的方剂估计就是一本书，用哪个能解决问题呢，500多味常规药，如何排列组合，如何确定剂量，才可效如桴鼓，请问各位难不难学？桂枝汤，过去有哮喘，就再加点厚朴杏仁吧。能不能用其他更好的方，九味羌活汤？芎芷石膏汤？川芎茶调散？应断为太阳中风证还是其他？

看病是在抓病机，此时此刻最重要的发病机理，不能用西医思维，头疼就用止痛药，细辛止痛就细辛，炎症肿瘤就用清热解毒往上堆药。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任何一张处方要有汤头的影子，老祖宗留下的都是经过多少病例总结出来的精华。

初诊完了还要叮嘱一下要来复诊，有效没效，有效要守方继服，无效或效微就要换方或者加重药量，西医让你终生服用降压降糖药，中医让你吃半个月中药为什么就不能听几句？三副药就要看好西医的疑难杂症不是扯淡吗？初得病时你把钱送进了西医的腰包，病入膏肓了你找个中医来收尾，这有点不公平吧？

当然此处的牢骚话只是牢骚，你就是个小中医，中医还兼职干着心理医生，要调节病人的七情，安慰你那些疾病困扰活的稀里糊涂的可怜人。这就是中医，要有名师指路，还不只是一个名师，名师也各有特点，经方派，时方派，大名鼎鼎的

火神派，抄几个方子能行吗，名医不过三代，一代不如一代，太容易获得的东西常不珍惜，继承50%再丢掉50%，两者一用乘法250，当你入了门，就是鸡肋与蜜糖之间纠缠的开始，当你解决一个病痛之后，那种苦尽甘来的成就感又给你打了一支强心针，干下去，不为良相，便为名医。想学中医的都可以来，知无不尽，言无不答，上可疗君亲之疾，下可救贫贱之厄，中以保身长全。一路跌跌撞撞走过来，常有多种遐想，如果当年毕业能有一份稳定的工作有多好啊，就不用辛苦的给人家药店抓药抄方了，武汉、广州、北京、沈阳等地的名医见了不少，脾气都有特色，但是抄来的方子是死的，用方的思维是活的，伺候舒服了或许告诉你两句，做错了事就请滚蛋吧。

其实也要感谢那段岁月，没有苦哪来甜，生活安逸了就不会有三十多岁考研的念想了，与其说是圆梦，不如实话实说为了一个看病平台，为了一份稳定的工作。

中医的第一功夫的第一招式就是背功，多买书，买古人的书，古人没有复制粘贴，没有太多稿费，十本书里就能找到一本好书，是那种深爱中医到骨髓里的高手，可暂称为颜如玉大夫的好中医，把自己研究中医的心得思路完全展示出来，从藏着掖着的大多数中医从业人员中脱颖而出，接下来拜古人为师，用心揣摩，用功背熟就是你的学识，熟能生巧，背完了脉学背汤头，背完了汤头背药性，背完了药性背伤寒，考完了医师考主治，副高，正高，最后退休。

大学同学里坚守下来搞纯中医的十来个，研究生同学的十来个，清贫，清高，清静，清一色的中医古籍堆一家，真是最伟大的养老专业，除非你喜欢的不得了，当然这个东西真是个宝，五吨矿石包住的稀世珍宝，要用上铁杵摩擦，不停的摩擦，一天不磨便生锈。

甘肃是个好地方，我指的是中医，氛围很好，有过一个中医厅长，说起来念研究生的时候，上课的老师那级别都上去了，校长，副校长，各学院院长，医院主任，印象最深刻的是李金田校长，西装革履，风度翩翩，口才好，从不拿书，不假思索张口就来的伤寒论原文，大段背诵，连方剂剂量和煎服法都是原文背诵，我是被惊呆了，崇拜一个人也就只需一刻，甘肃的名医很多，只要勤快点，三年时间还真的能跟上不少，看妇科的武权生，看肿瘤的裴正学，看针灸的郑魁山，再次拿起背的武器，上吧，孩子们，有背不会的知识吗，没有，功夫到不到家而已，有的选择吗？不背庸医，背了至少没有昧着良心看病，那种百度查方剂，桌子底下压几个名老中医方子的中医，算了，题外话，不说也罢。

同时猛烈吐槽一下英语六级，也是学了三年，553分，才能申请硕士学位，有朝一日能给老外看病？不知可否？

有一句时髦的话说年轻中医，是叫做四十来岁的老中医，步入不惑之年，记性开始衰退，悟性开始发挥作用，背会的还记着，没记牢的还得拿起来复习背诵，既然干了这一行，也算是一种不忘初心吧，针灸用了十多年，疼痛科干过，治了一些关节病，又治了一些胃病，又治了一些妇科病，呼吸病，心脏病也看，零零碎碎，真是体会到中医不分家的道理，抓住病机啥病都能看一点，还给孩子开方子、泡脚治感冒发烧，不过没接手别人家的孩子，环境使然，无可奈何啊！最得意的就是治疗腱鞘炎，哈哈，完全不用辩证，外敷中药就能解决，要是都能这么治疗，中医可就能独当一面了。经历比较丰富，所以开一个方子总要琢磨半个小时，人均没超过四十块钱，十块钱治疗类风湿的时候也有，但是很难复制，中药涨价太厉害，想着办法减掉名贵中药，为为每一个家庭减轻负担，还需继续做减法，十几味药减到八味便能治愈疾病，古有田八味，今日努力效仿，那便是人生的最高追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