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观园‖张冬平:冬夜(微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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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从墙缝,门角一个劲地钻进了七婆快要坍塌的木板房里。这夜太冷了,七婆好像置身在一个冰窟中,幸亏前几天自己爬到山上捡了许多柴火,七婆颤颤巍巍地把柴放在灶堂里燃起来,可人的前面暖了,背后却如人泼冷水一般,冷得难受。于是七婆不断地给灶堂加柴。突然,灶堂的火苗里,窜出了一个个幼稚的笑脸,让八十六岁的老脸上,绽开了久违的笑容。
几十年前的冬夜,天也这么冷。老头子撇下七婆和三个孩子,去天国享福去了。失去了顶梁柱的七婆,整个人一下子垮塌了。三个孩子全围在灶堂边,拖住七婆的手,“妈妈,你莫哭了好吧,爸爸走了,还有我呢,我已长大了,一定让你和弟弟过上好日子”。十三岁的代伢子,一边小心翼翼地烧着白天在山上捡回的柴火,一边给七婆揩干眼泪。“妈,我也听话,长大后我们养你”!二伢子还没讲完,躺在七婆怀里的四岁的三伢子,也吊着七婆的脖子说,“妈,等我长大了,我买好多好多的鸡蛋给你吃”。一句句稚嫩的承诺,好比三春的阳光,一下子温暖了七婆孤苦的心。她看着三个孩子被火光映红的小脸,慈爱地笑了起来。
一晃几十年过去了,大儿子在外县当了县长,因为公务繁忙,很少回家。二儿子出国办了个公司,三年五载也难得回家一趟。三儿子在乡政府谋了个差事。兄弟们一个个忙得不可开交!开始几年,兄弟们还隔三差五的回来探望七婆,特别是逢年过节,小木板房里,常常传出欢乐的笑声,乡邻们一见七婆,齐夸七婆好福气,养了三个当官的儿子。七婆听在耳里,甜在心里。她给老头子烧纸时,一五一十地把喜悦告诉老头子,让老头子放心。自从三个孩子成家立业后,孩子们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了,只偶尔瞒着老婆托人带些钱回来。三儿子虽然离娘近,但他却娶了个特泼辣、蛮不讲理的婆娘,有几次老三偷偷回家看娘,被她知道了,把天也搅翻了,直到老三跪下保证不去,她才罢休。她常在人前说,娘又不是我三伢仔一个人的,当官的哥哥不管,我为么子要管。
柴火越烧越大,火苗一下子连着了灶角七婆准备过冬的柴禾,接着又爬上木板墙,整座房子瞬间全成了一片火海。乡邻们虽然都起来了,但因火势太大,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冲天大火彻夜烧着。
冬夜里,寒风卷着火苗向天空窜去,七婆再也不冷了,火光拖着她走进了温暖的世界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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