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雷同的魅力

方向不同,目标不一,各有其志,到达的地方自也不一。林语堂强调:“世上无人人必读之书,只有在某时某地某种心境不得不读之书。有你所应读,我所万不可读。有此时可读,彼时不可读。即使有必读之书,亦决非此时此刻所必读。见解未到,必不可读,思想发育程度未到,亦不可读。”起始没有早晚,担心年纪太大,不妨一想,就算因此放弃不学,年纪照例变大。

人之不幸,莫过于徐渭,一生坎坷,二兄早亡,三次结婚,四处帮闲,五车学富,六亲皆散、七年冤狱,八次不第,九番自杀。但其到达了所要到达的地方,人生有痴,而后有成,荣耀背后,无尽沧桑。势必实现的决心,说来残忍,做自己的英雄,无须他人指点。常人而言,畏惧命运而颓废不前,遇事的第一反应,往往是推宕,殊不知节节败退,仍是英雄。

再多的道理,得有人听进去。王阳明说:“辨既明矣,思既慎矣,问既审矣,学既能矣,又从而不息其功焉,斯之谓笃行。”天道忌巧,聪明撑不起智慧,尚需持恒,自以为是的精明,实愚。

即便方向志向皆同,个性化时代,宁可胖的精致,不要瘦的雷同。易中天不堪时下的学校教育,说过一段清醒而冷峻的话:“今日之中国,学校是工厂,院系是库房,班级是车间,学生则是流水线上批量生产的齿轮和螺丝钉,只不过有的镀金,有的镀铜,有的压塑料膜,但指导思想和生产模式则是一样的,目标是‘望子成龙’,标准是‘成王败寇’,方法是‘死记硬背’,手段是‘不断施压’,还美其名曰‘压力即动力’!”多躁者无沉毅之识,多畏者无卓越之见,多欲者无慷慨之节,多言者无质实之心,多勇者无文学之雅。然不雷同的魅力,不在完美,在自由。

相传两个举人会试前,同去占卜。第一人写了一“串”字,拆字先生云:“‘串’,两个‘中’,会试殿试皆‘中’,定能成为进士。”第二人见状,也写了一“串”字,拆字先生道:“阁下恐将灾祸临头。”那人问:“一样的字,何以给出不同的结果?”对曰:“他无意,你中有心。‘串’下有‘心’,则是祸‘患’。”果然,前一个人中举,后一个人科场作弊下狱。无心胜有意,忌刻意的雷同。

一张报一杯茶,一个岗位多半生,朝九晚五,赘肉横生,对四季更迭早已习以为常,一肚子杂七杂八的学问,不过饭局上的谈资。几十年雷同的生活,青春为之消磨,思考为之停滞,生命形态的选择渐已放弃,取而代之的是慵懒中的所谓安全感。

生活没有片刻的雷同,群龙行雨般,雨雪交加,“楼下一个男人病得要死,那间壁的一家唱着留声机;对面是弄孩子。楼上有两人狂笑;还有打牌声。河中的船上有女人哭着她死去的母亲。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我只觉得他们吵闹。”满载信息的空间,形形色色,鲁迅看到的一幕,日日上演。形色有美,而不见情态,内心的丰富,可弥补表面的雷同,宁帖外部的慌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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