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红芋 / 开普饭

“红芋”是陕西省关中地区，咸阳市北塬人对“红薯”的习惯叫法，无论是“红芋”“红薯”“红苕”“地瓜”“山药”，都是我们农民曾经耐以生存的口粮，这种普通的农作物，勾起人们的回忆，不仅仅是困难时期填饱肚子的感慨！

——满担笼丰收的红芋

三十多年前，咸阳北塬上的农村，勤劳的农民们舍不得用整块的土地来栽种红芋，大家习惯是在棉花地的“梁子”（地垄）栽他，尽管是生长在便于水浇地聚水的“梁子”上，丝毫没有占用生产队的正式土地，但红芋如同我们勤劳忠厚的老农民们一样，生长于贫瘠处，贡献给人类的产量却是相当惊人。

四十多岁往上的农村人想必也还有印象：每年“霜降”节气过后，生产队就组织社员选择裂开的梁子，开始挖红芋。

在当年，硕大的红芋就是农民们的口粮，时不时就有老农民们欣喜的喊：“看！这个红芋比娃撒（关中方言“头”的意思）都大。”丰收的红芋，填饱了我们农村人的肚子，也留给我们后来——谈“红芋”色变的尴尬现实！

当年，几乎是半年时间都是靠吃红芋填饱肚子，糖分含量特别高的红芋，在胃内转化为过量的“胃酸”，过多的胃酸迫使每个人都忍不住一口口地吐酸水，到现在经历过以红芋当饭吃人们，吐酸水的后遗症是人人都有的！至今，无论其他人多么的青睐红芋，那些人群总是敬红芋而远之。

——这就是红芋的“幼年”照片

计划经济时期，真诚旳农民们把土地产出的麦子、玉米、棉花等农作物，都毫无保留的贡献给国家，直到下一年5月份，乡亲们就是靠红芋等杂粮度日。

每年春天，生产队派人去泾阳县白王公社那边买回来“红芋秧子”；然后全体社员，包括孩子们都参加劳动；男劳力们先在棉花地的梁子上开沟；妇女们跟在后边均匀的摆放“红芋秧子”；孩子们小心翼翼的给秧苗稍微盖一点土；接下来由男劳力挑来井水一勺水一个秧苗的浇；等水渗下去再由经验丰富的老社员用钉耙（一种农具）重新耧好梁子。

这个分工非常细致的劳动场面，至今仍清晰的烙在我的记忆里，睿智的老农民们科学的利用地垄，当红芋成熟的时候，翠绿的红芋蔓还是牲口们上好的饲料；既就是被霜冻枯的黑色红芋蔓，依然是猪羊的绝佳饲草；寒冷的早晨，人们呼出来长长的“雾气”，䦆头从梁子的一侧刨下，长条形的白皮红芋挖出来，在现场参与劳动的小伙伴们顾不上洗，用棉花壳轻轻地刮去红芋上边的泥土，背过生产队长就贪婪的啃起来，香甜的感觉是那样的悠长......

而当小伙伴们贪婪的咀嚼声四起的时候，向来非常严厉的生产队长居然没有“发现”我们在“偷”吃，小伙伴们无比满足的咀嚼，脆生生、甜丝丝的红芋驱散了一天天饿肚子的难堪，大家拣红芋的劲头几乎跟社员一样的快。

冰冷的红芋满足了我们暂时的味觉和饿瘪的肚囊，到了一大晌时间结束，每个人的肚子里都沉得下坠一样的难受，就这样忍受着香甜过后的痛苦。

后来才悟到，当年的生产队长分明就是知道孩子们都在“偷”吃红芋，但好心的老人不愿意阻止我们填饱肚子的欲望罢了。

收获回的红芋，生产队会给每家每户分得一小部分，蒸红芋就是口粮，随着解开锅的那股水蒸气的膨胀开来，绵甜的红芋味道窜入体内，咕咕叫的肚子巴不得马上吞下那散着香气灼热的红芋，别着急！母亲在红芋上用筷子一戳，轻松地进入，这就是红芋熟了，每人一个碗，盛着轻轻一动就掉了皮的红芋，着急吃的主，干脆直接从碗里取出红芋，“哈-哈-哈”烫的两只手不住地倒腾着，当烫烫的红芋咬进口里，“呼-呼-呼”烧得舌头直打转，也没有人舍得吐出红芋来，毕竟吐掉的红芋就意味着你少吃一口，日子就是那样过来了。

连枝带蔓的红芋

国庆节回家，看着咸阳街头“烤红芋”摊前，年轻人十块钱一斤购买着香气扑鼻的烤红芋，回想起当年胃里反酸的苦楚，我是没有这个福分享受了。

回想当年，曾经每年都是丰收的红芋，社员们把“娃撒”红芋洗干净，锸成片晾晒在晚上起霜的麦地里；用刀剁成小块放进锅里蒸熟吃；红皮的红芋蒸熟后吃起来是那样的甘醇；晒干后的红芋片就叫做“红芋干”一直可以保存到第二年收麦子的时候。

正在晾晒红芋干

破损的“娃撒”红芋，生产队用来加工“淀粉”，块状的“红芋淀粉”分给每家每户，母亲们做出来红褐色的“红芋凉粉”，吃起来是那样的滑爽可口，唯独红芋凉粉吃后没有反酸的难受；加工淀粉的下脚料“红芋渣”也变作猪的过冬食料，冬天里冻成了一疙瘩，泛着酸味的红芋渣伴着热水后，猪们也是“腾腾腾”地吞噬着。过年前，一头头交往公社收购站的猪，与红芋的结缘更是亲密，因为，它们是吃纯天然，绿色的红芋渣长大的！

看着当下超市货架上琳琅满目的食品，没有山梨酸钾等食品添加剂的有几种？

形状端正，没有破损的红芋被农民们晾干后，轻拿轻放的存储于各自家的“红芋窖”，半年的食粮全靠他们。我们的老农民们跟红芋一样的为国家奉献自己的终身，随着农业科技的进步，杨凌农科院培育出优质的长条状“秦薯”系列，红芋这个物种在物质极大丰富的当下仍然为人们钟爱着，越是科技发展水平提高，大家对红芋的认识更加的客观：含有丰富的淀粉、膳食纤维、胡萝卜素、维生素A、B、C、E以及钾、铁、铜、硒、钙等10余种微量元素和亚油酸等，被营养学家们称为营养最均衡的保健食品。红芋已经上升为益于健康的“保健品”范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