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东省作家协会主席蒋述卓题

清明沉思录

·蔡运桂

每到清明节，往昔我常带儿孙们回陆丰乡下扫墓祭祖。今年清明节我住院治病，儿子、儿媳、女儿、孙子们都往增城正果墓园拜祭我老伴坟墓，老伴不会知道我缺席的，我有机会在宁静的单人病房写文章了。

清明扫墓祭祖，是生者对逝去先人的缅怀，也让人知道生者对逝者的虔诚、敬意。至于逝者什么都不知道了。南宋爱国诗人陆游的《示儿》诗云：“死去元知万事空，但悲不见九州同。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知乃翁。”第一句是唯物主义的实话，第二三句表现他的爱国情怀，第四句是虚无缥缈的期待。对于死者，万念俱寂，一切皆空，什么都不知道了。科学发展到今天，仍有人信神、信鬼，说什么死者的灵魂无时无刻在庇佑生者，这是虚妄荒诞的期望。世界上如果有神、有鬼可帮助众生，那么马航飞机失联已经三年，不知道有多少死者亲属求神拜鬼但没有一位神仙、没有一个鬼魂向亲属告知飞机沉没的地址，中国、马来西亚、澳大利亚三国联合搜寻三年也无果而终。

长久以来，存在着人死了有无灵魂存在的争论，有人把梦中见到逝去的人，来证明鬼魂的存在，此乃荒谬之说。应该换一个角度来思考，人死了，他的精神仍在影响后代，特别是伟人、英烈、智者，他们所留下的精神遗产，永远鼓舞着子孙后代，永远照耀着亿万黎民的心灵，流芳千古。这与“鬼魂存在”说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码事。

我不信神、不信鬼，只相信经过实践检验的真理。而真理也不是某个人的专利，是历代伟人、智者所发现，并付诸实践所证实的成果，那种违背科学真理的封建迷信沿袭了几千年，至今仍在毒害人民大众。秦始皇首度搞劳民伤财的泰山封禅，祈求天神、地神保护他长久统治，也派人渡海求仙药，让自己长生不老。结果秦王朝二世而亡，只有23年，是中国历史上最短命的封建王朝。秦始皇生前指挥千军万马，横扫六国，统一中国，声威显赫，他想死后也同样带兵打仗，故留有当代考古奇观兵马俑存在。历代封建王朝皇帝，生前住富丽堂皇王宫，也在生前大造豪华坟墓，死后把大量金银珠宝作陪葬品深埋地宫，以为死后可在阴府享受荣华富贵。结果是尸骨化为尘土，所藏的财宝，成为今天考古战线的成就。历代皇帝及其重臣们不知消耗了多少民脂民膏，为他们不停地建造坟墓。再过几十年或几百年，地下的古董挖完了，考古队也就转业了。

历代的皇帝将相，活着就亲自指建灵寝，这种遗毒至今犹存。有的贪官污吏或富商巨贾们生前就造所谓“活人坟”。有的花重金请所谓权威风水先生找“风水宝地”，祈望风水可使子孙升官发财，科学时代迷信风水的仍大有人在。我认识两位造“活人坟”的朋友，有人说造“活人坟”可以延年益寿。可是这两位朋友一个六十多岁，一个七十多岁，都被“阎王”请去了。有人调侃说，你既然选了阴宅，阎王爷不让你把阴宅空置，就要你快些入住了。这些非科学的言论也许可使一些想造“活人坟”的人却步不建了。

谈到风水（祖坟）会促使子孙辉煌腾达虚妄之言，有人也乐于用领袖的风水好来说事，也属无稽之谈。一个人能成为领袖，除了他有个人的雄才大略外，还要有得力助手，更需要有时代的机遇，所谓“天赐良机”，时势造英雄，同祖先风水毫无关系，例如民国时代上海宋嘉树豪族。宋嘉树原是海南文昌县农村姓韩的穷小子，由于他聪明伶俐，过继给在美国檀香山办农场、经商的宋姓舅舅，故改姓宋。他帮他舅舅创业有功，舅舅送他回上海发展。宋嘉树在上海也参加孙中山的“兴中会”，中华未兴，宋家却兴了。六位子女都送往美国留学。大儿子宋子文成为国民政府财政部长，大女儿宋蔼龄初为孙中山秘书，后为四大家族之一的孔祥熙太太，二女儿宋庆龄、三女儿宋美龄都成为民国时代的第一夫人。如此显赫的家族，有人猜想宋家有好风水了。而事实却相反。2014年我曾游宋氏故乡，宋氏纪念馆、宋氏祖居都是政府建的，那宋氏祖坟就显得寒碜了。当地居民指着荔枝林下那一块小小的石碑，那是宋家祖坟，没有坟堆、坟头，只有一块风雨侵蚀得不像样的竖立石头，夏天成为农民绊牛乘凉的石柱子。宋氏六兄弟姐妹从来未曾回家乡扫墓祭祖，只有宋子文来过文昌县城。对于这显赫的宋氏家乡，当地人没有提及宋家有好风水之事。

时代不断向前科学技术飞速发展，但迷信风水者也大有人在，风水先生也发家致富。现在政府在推广海葬、树葬、花坛葬之类的“环保葬”。对于死者葬在什么地方都是一样的，由于生者有迷信风水的思想，故仍有占农田、破坏自然环境的土葬存在，因为墓地而械斗者也有之。扫除封建迷信仍任重而道远。

南方日报：清明的青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