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叶粥:莫言淡薄少滋味 淡薄之中滋味长

惊堂木一响,哩个啷个啷。我来贫一段,请君听真详。

列位,吃了吗您哪?眼下正值夏静天儿,就在老北京人的记忆里,一直有一个挥之不去的影子——荷叶粥,那是旧京夏静天儿里人们最喜欢的便当美味。

关于喝粥的好处,明代诗人张方贤有诗总结说:“煮饭何如煮粥强,好同儿女细商量。一升可做两升用,两肚堪为六日粮。有客只须添水火,无钱不必向羹汤。莫言淡薄少滋味,淡薄之中滋味长。”

人类喝粥的历史可就太远了!您八成知道一种叫做“鬲”的陶器,大腹、三足,个头不大却显得胖嘟嘟的。

出土的青铜器:鬲

这是出自新石器时期架在火上用以熬谷物稀粥的器物,那时的先人们只知道将谷物颗粒熬煮得特别烂,所以那时的粥通常又叫做“糜”。

接近农历六月,民间又称“荷月”,北京已快到盛暑时节,自是荷花盛开,莲蓬结实,菱藕上市的正当季。

谁说“江南可采莲” 京都荷叶正“田田”

而这时的圆明园、颐和园里,早已是“接天莲叶无穷碧”了!因此,每每这时候,鲜香解暑的荷叶粥应时而兴。

喝粥就是要喝新鲜的,特别是晾凉了冰镇了再喝时,那沁入心脾的清澈管保让你若饮醇醪。

“荷月”正值荷叶舒展之际

那位说了:切!干吗偏要在夏静天儿喝?冬天也可以啊!药店不是有干荷叶嘛!您说的固然貌似可能有那么一点道理,但有一样,干荷叶与鲜荷叶大不同,先一个说,用干荷叶熬粥时可不能等粥熟了再下锅,而是要在粥熬到一半的时候撕碎了扔进粥里,再轻轻搅拌,这样荷叶的清馨才能充分浸润到粥里去。再一个,这干荷叶熬得的粥颜色微微发黄,完全没有了鲜荷叶的那抹碧绿,所以总觉得缺点生气。另外还得提醒您,您在喝干荷叶粥的时候,可不能干瞪着两眼睛,须得闭起来,慢慢体会其中的味道,不然的话粥只是粥,就像喝过了几遍之后的茶水,那一瞬间流淌在唇齿之间的余香没了。

荷叶粥在老北京夏季的餐桌上原本是个寻常物什儿,但现而今好像已经很难见到了。

荷叶的清香浸润米粥中自是别有风味

荷叶粥的主料乃是粳米(北方的大米),上砂锅中添水(约10倍左右)熬煮,直至米粒熬开了花儿,撒几块冰糖,撤火,将事先备好的去梗去筋儿的一张荷叶平铺在粥面上,置阴凉处待其冷却。眼见着汁液从那荷叶浸透过来,似水漫金山,绿莹莹的让人神怡。再尝那米粒儿,清香无比。

荷叶粥的妙趣在于熬,小火微煮(火势稍大粥中就会有一股焦煳气),中间不能停火,更不能再往里面加水,就这么熬啊熬啊……一直到什么时刻才算好呢?须得那粥面上轻飘飘柔腻腻地浮起一层油亮的米油,这时才叫水米融洽,浓淡如一。

家中熬煮而得的荷叶粥凝聚了多少老北京人儿时的记忆

而老北京人喜欢在熬的过程中点一丁点儿的食碱,这样熬出来的粥黏稠润滑,透青如脂,盛在碗里弥散着醇厚的稻香。而这个法子同样被适用在绿豆汤的制作上。

与荷叶粥姊妹相称者当属绿豆汤,也是旧京酷暑里的一种家常细作,不过绿豆汤至今仍是人们餐桌上的尤物。但是如何做好地道的绿豆汤可是大有讲究的,老北京人在这方面可以说是行家里手。

还是在熬上,除去加一丁点儿碱面外,还得有个窍门儿:煮至五成熟时,下火,干吗呢?用马勺在锅底将绿豆皮碾掉,二次上火煮至烂熟。待其阴凉后,则用屉布滤去绿豆渣滓,撒上些许冰糖,便得湛绿莹润的绿豆汤了。

可见,熬粥看似简单的一件事,熬好了入味儿了却不容易!

据说当年慈禧得了热心症,值守太监李莲英急得团团转,忽然听到宫墙外有叫卖荷叶粥的声音,便忽发奇想报以一试,他忙命小太监出去买了回来并端给老佛爷喝。慈禧吃后顿觉清爽,病症一下子轻了许多。自此,荷叶粥终登大雅之堂,成了御膳房的夏季佐品。

老北京人都知道,讲究的主儿在夏静天儿里都喜喝“信远斋”的酸梅汤,它是用真正的乌梅熬成,并有桂花相佐。而价格相比荷叶粥贵了许多,对多数平民来说,可望不可及。

所以无论是荷叶粥还是绿豆汤,之所以得以众人的爱戴,有人说主要是因为其凉血解毒的祛暑功效,但我认为它还有一个不争的事实:原材料可以信手拈来。

接天莲叶无穷碧 映日荷花别样红

试想,炎炎夏日一介百姓喝上一碗自家熬制的荷叶粥(或绿豆汤),既舒坦又避暑还格外实惠,真可以说是“让我一次喝个够”。

荷叶粥,看似漫不经心的一道寻常小食,与旧时的记忆,在静默的岁月中,交织成一座城市的独特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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