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土:我们为何需要诗人?

很明显,诗人无法给我们带来高楼大厦,带来农业之丰收、工业之增长、商业之繁荣、科技之进步与旅游业的发达等。而写诗,也很难令一个人荣华富贵、衣锦还乡的。恰恰相反,诗人往往给我们以刺激,促我们觉醒,令我们思考与痛苦;而那些写诗之人,陷于贫困与自杀者也不在少数。如此说来,那些虚无缥缈之诗句,到底对我们有什么用呢?

10月2日下午去鲁迅公园,游人如织,宛若置身南京东路,全然失去了一个公园应有之宁静,令人游兴顿减。正在此时,匈牙利诗人裴多菲站在了我面前,其头像下面的底座上,镌刻着那首著名的《自 由与爱情》:

生命诚可贵,

爱情价更高。

若为自 由故,

二者皆可抛!

一年轻父亲,正教儿子读那些诗句。你能想象,此时此刻,在这个人声鼎沸的公园里,裴多菲的诗句赫然映入你之眼帘,促使你去思考生命、爱情与自由之间的关系。虽然大多数游客视若无睹,但毕竟还有一位父亲让儿子与大诗人合影,并教他朗诵这些诗句。而这些富含哲理的诗句,或许会影响其一生。这些诗句,也在一瞬之间还我一个清静的所在。当然,随之我看到了世界文豪广场上或坐或立的更多大作家:莎士比亚、狄更斯、但丁、雨果、泰戈尔、巴尔扎克、托尔斯泰、普希金……

而说到普希金,你应该不会忘记下面这些熟悉的诗句吧——

假如生活欺骗了你,

不要悲伤,不要心急!

忧郁的日子里须要镇静:

相信吧,快乐的日子将会来临!

心儿永远向往着未来;

现在却常是忧郁。

一切都是瞬息,一切都将会过去;

而那过去了的,就会成为亲切的怀念。

写下这些诗句的普希金,当时正被其父幽禁于他的领地之中。你有没有也被生活“幽禁”的时刻?假如你正陷于困境之中,那么,读读这些诗句吧,或许它能够带领你的心灵冲出黑屋而自由翱翔于蓝天白云之上!

中国是一个诗的国度,而我最喜爱,并对我影响最大的诗人是东晋的陶渊明。他的诗句“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一直不离我之左右,尤其当我遭遇挫折、陷入困境、苦闷异常之时。我不知道,是他的诗句深刻地影响了我?还是我的本性之中就潜藏着这样的质素,而去自动寻觅这些诗句的?反正,这些诗句成了我生命的一部分,须臾不可分离!

当然,这样的诗句还有许多。顾城的“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寻找光明难道不是每个人的天职么?

北岛“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难道不会激励你去追求高尚之人生么?

更有那聪明的房地产开发商将海子的“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用作广告语!我给心爱的人儿送去鲜红之玫瑰,卡片上便化用海子的诗句题作赠语——从今天起,做一个幸福的女人!那是祝福,更是承诺!

【美】丽贝卡·戈尔茨坦在其所著《谷歌时代的柏拉图》一书之《柏拉图在92街Y》一章中,借苏菲·徐这位畅销书《斗士妈妈指南——如何培养出拔尖儿的孩子》作者之口,讲述了柏拉图《理想国》中猪之城邦——

在猪的城邦里,只有生活必需品得到了满足,而且人们很满足于无所事事地闲呆着,保持这种心满意足的状态,但他们没有任何让自己变得更好的动力,到达文明的下一个阶段。他们所有人都是平 等的,也完全满足于这样的平 等。

他们看起来好像很悠闲,躺在树叶做成的简陋小床上,喝着酒,吃着大麦饼,唱着简单的小曲儿,可能大多数人还唱跑调了,但是,这仍然是一个猪的城邦,没有画家、诗人,或者伟大的音乐家、科学家、哲学家,所有的发展进步都没有,所以人们也不用从树叶床上爬起来,练习音阶,或者努力学习进入最好的学校,逼着自己在人生中创造出一点独特、卓越的东西。但是,即使这个猪的城邦很悠闲,也仍然是一群猪的城邦。

或许,如果我们全都无所事事,得过且过,端着廉价的酒你敬我我敬你,我们都会觉得更满足,不用无论我们有多成功,也还是会因为担心失败而苦恼不已,更不用在被同龄人超过时心如刀绞。可是,那样的话,我们这个种族的历史就不会向前发展,也永远不会创造出辉煌,出现列奥纳多·达·芬奇或者爱因斯坦……还有柏拉图这种人!

(徐伸出双臂,满面笑容地指着柏拉图)对吧,到底是什么在推动人类这个我们可以引以为豪的物种向前发展?是什么让我们比那些心满意足打呼噜的猪更有价值?就是那些拔尖儿的人,他们的内心被注入了更崇高的目标,所以他们受到了激励,不断拼搏,为我们所有人设立了更高的标杆。

现在,你明白我们为何需要诗人了吗?当然除了诗人,还有画家、音乐家、科学家、哲学家,就是为了避免我们沦为猪的国度。

二O一八年十月十六日上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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