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读三组现代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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备注：原文已载《悦读》杂志第一期，选入博客时作了稍许改动！
在平凡诗行里体验朴素的深刻
——读《穿过夜晚的风走来》、《寓言》、《奔跑的故乡》三组诗歌之后
文/刘仁普
在现代诗歌艺术创作领域，诗人们总是用不同的个性来展示自己的创作风格，然而他们的作品在诗坛和读者的关注中又常常有着相同的共性，那就是真情、本质、生命和生活的困顿与抗争，思考着人生的价值取向和命运归宿的自我哲学，为浮躁、庞杂、多变的生活常态提供了诗意抒写。
在表达上，《穿过夜晚的风走来》、《寓言》、《奔跑的故乡》这三组诗运用平凡的诗行通过隐喻、讽刺、象征等修辞手段。看似风格各异，其特点却处处相同，都是以朴素的语言来创造诗歌艺术多变的可能和高度，避免落入俗套，揭示了大众化普世价值。语言在平凡中不张扬、在凝重中不凝滞，在灵动中不失风雅，这就是这三组诗歌艺术探索的重要收获，也是三组诗歌的成功之处。
反复阅读这三组诗歌，每一次都会给我带来另一种自然、朴素、深刻的美感，它们都是在平凡中体察生活，领悟生命，寻求一种诗意的深刻和本真的美，即使像王运用《穿过夜晚的风走来》里的乡愁，余燕双《寓言》式的讽刺和落云听雨《奔跑的故乡》里的那种疼痛，也会让我看到艺术语境下的那种沉静和从容。
读《穿过夜晚的风走来》的时候，我的心常常被震颤，那种强烈的乡愁和回忆，几乎涵盖了我全部的人生体验，一种同病相怜的念想油然升起。诗人把故乡的点点滴滴和日常的琐碎生活表达得如此透明，精确地传达了对故乡爱的狂热，同时也写出了诗人不断对生活的反省和自我的审视。
《穿过夜晚的风走来》在题材选取上是很朴素的，虽然看似唯美，其内容却体现了生活的日常性，或许可以说它是唯美中的生活日常性。组诗的第一首《流行的山歌》里，诗人把一种风俗放入了思念的环境里，通过山歌这种熟悉的风俗来渲染内心对故乡的狂热和思念。
“千里之外，我/无法把自己的思想/弄成一条路,/沿深色的山/前进/疲惫的马，/抖擞长鬃 /终不见天山 /”这是以一个游子特有的细腻情感和敏感的思路来体验一种思乡之情，本来一种平淡的乡愁通过诗人的想象立即生动狂热起来，一件平凡的事情被赋予奇特的诗意，这些都是诗人源于“今夜，/谁是唯一唱歌的人/半夜子时，/流行的山歌/五彩缤纷/被风吹散在路上/”的奇想，因为诗人明明知道，却故意说“谁是唯一唱歌的人”，体现了本质的矛盾，所以一种复杂的情感聚集在内心深处，久久的还在“半夜子时”徘徊。表达了一种内心的不平静，以一个游子的视角揭示出了某个群体对故土的种种乡愁。
《穿过夜晚的风走来》组诗共分四首，分别用“山歌”、“婴儿”、“树”这些平凡但非常熟悉的名词来勾起自己对家乡的无限怀念，从一个侧面隐喻了诗人所经历的坎坷人生轨迹。
这三组诗的第二组是余燕双的《寓言》，这组诗的一个独到之处简短但寓意深刻，平凡的诗行里往往隐藏着许多朴素的深刻，偶尔的讽刺，增加了诗歌的高度。
同时诗人也借助诗歌的艺术性打通了一条通往日常生活的道路，把现代人习惯性的生活赤裸裸地亮在了诗歌的上方。“这些刚刚/摘帽的乌龟/落寞了/不好好呆在/阴冷、潮湿的/洼地/潜过一段河流，/披马甲，选择/另一个河滩/咬着诱饵，上岸/一条线牵起/他的头/看起来/比以前更粗更壮”这些其实就是现代人在日常生活的一种方式，只是有些时候我们的眼睛常常被遮蔽。诗人用诗歌的艺术性替我们揭开了围困多年的生活之谜，同时也看到某些人的一个蜕变过程。
最后一组《奔跑的故乡》的主题是诗人对打工一族生活的沉思和呐喊，整组诗都是透过平凡生活的表面，深入生活事件背后寻找和发现这个群体的另一种生活，希望通过寻找，不再让这个群体“背弃故乡，背弃村庄”。然而现实，我们都没有能力去解释这种在《奔跑的故乡》里的生活是否是我们真正的生活，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异乡、在工厂暂时搁置思念，放下亲人，投入到属于自己的生活中去。
就像诗人落云听雨说的那样“我们/不谈贡献/不谈理想/把亲情和友情/推往一边/无边的心事/被夜色掩埋/在/这个机器轰鸣的工厂/我看到/一只只齿轮/不停高速的旋转/走过春夏秋冬”这些就是诗人的现实生活，也是这个群体的现实生活，在沉思和反省之后，生活还得继续。
这三组诗歌的成功之处就在于：在平凡的诗行里让读者体验到了一种朴素的深刻，在平静的心灵里体悟到了日常生活的常态，抵达一种看似分离又相互联系的诗歌艺术高度。把乡愁、生命、生活写得独到并且深刻。
附：
穿过夜晚的风走来（组诗）
□王运用
◎流行的山歌
千里之外，我无法把自己的思想
弄成一条路，沿深色的山谷前进
疲惫的马，抖擞长鬃
终不见天山
门一直开着，月光一地苍老
歌声，涉及这条河
让人想起家乡的红叶，流水
秋天的老虎要来了，骨质一样的情愫
不可阻止，踏踏有风
今夜，谁是唯一唱歌的人
半夜子时，流行的山歌五彩缤纷
被风吹散在路上
◎想念
我是一小股秋风，曾经
亲热过呆在山坡上的一些树
小河，从很远的山沟里流过来
又流到很远的地方去
树坚守在原来的土地上
寂寞地眺望
晚霞有着无边辽阔的灿烂
我沉默地想念那一片树
想念那一片静静的落叶
心生敬畏
◎婴儿的啼哭
落叶从上湾的屋后飘下来
飘进月光澄明的院子
婴儿的啼哭自窗户里亮出来
秋天，有了尘世喧响的缝隙
我且听且猜，意味深长
山顶上运来的片石，砌成小石屋，
将未来的预言刻下来，如梦里的笑声
给娃儿取了个不起眼的名字叫古村
此刻，五叔有止不住的激动
一双疲倦的眼，见风流泪
◎一把老骨头
深秋之夜，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镜框里的老人，就像坐在暗夜抽烟
一闪一闪的
秋风的悲悯显得如此的无助
门口那棵老槐树，
已没有力气走得更远
长满老茧的双手固执地停了下来
记得后半夜幼年的哥哥，
还站在床前呜咽，很长的头发里
隐藏了一个生锈的背影
多么好的月光慢慢地靠近，又慢慢地离开
慢慢地被我们遗忘
寓言（外6首）
□余燕双
（一）
蝉一边哼京剧，一边喝功夫茶
坐在北京
王府井大街的槐树下
像八旗子弟
远在渤海湾的螳螂
趁雾色
伸出前肢，夹一下，它说知了
夹一下，它说知了
（二）
它知了什么
或许已经知道螳螂背后的
黄雀
凭借隐形的翅膀飞临伊拉克上空
像围捕萨达姆一样
把螳螂抓起来
挂在十字架
底
下
（三）
这只黄雀光天化日之中
真的能隐形吗
巴伊边境部落长老们的眼睛是雪亮的
他们用弹弓，木棍，竹竿
硬生生的
把掠过地面的黄雀给搞下来
大卸七块八块
看看这厮往哪里逃遁
问题乌龟
这些刚刚摘帽的乌龟
落寞了
不好好呆在
阴冷、潮湿的洼地
潜过一段河流，披马甲，选择另一个河滩
咬着诱饵，上岸
一条线牵起
他的头
看起来比以前更粗更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