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耀庭：谈谈太极拳先师们对腰胯练法的要求

练好太极拳，腰胯是关键，这是大家都知道的。综合现在许多人的练法，似乎与太极名家大师的练法要求不同，甚至是背道而驰的。我把过去近六十年来跟先师们学拳时听到的、见到的关于腰胯练法的要求写出，以供太极拳爱好者参考。

一、牛春明对松腰胯的要求

牛春明是太极拳界著名的老前辈，拳艺精湛，20世纪20年代随杨澄甫南下，后留在杭州。新中国成立后周总理曾安排他给毛主席教拳，平时在西湖边的六公园教拳。牛老师教拳十分认真，要求严格，是钉是铆，一丝不苟。记得有一位中年男子，一打起势就下蹲，老师教他不要蹲，他不改，老师急了，手指着公园边的厕所说：'要蹲上那儿去！'他膝盖往前一跪，老师转过身来，对大家半开玩笑地说：'你们要跪，回家拿块搓板，到老婆床前去跪，我这里不用跪。'这件事，使我知道了蹲跪和松腰胯完全是两码事，对我一生练拳都很有裨益。

牛春明

二、杨禹廷要求打拳体会'毛驴拉磨'

记得20世纪60年代，我与拳友陈惠良去拜访杨老，请教他如何打好太极拳时，他说：'盘架子要像毛驴拉磨那样。'为什么要像毛驴拉磨那样，当时并不理解。随着岁月的流逝，深感这是练太极拳的原则，是基础，是方向，越来越感到这一点拨的金贵。

毛驴拉磨是指：我是磨，毛驴拉着我转。这样就能松腰、活腰，随着毛驴转，不是主动转，是被动转。打太极拳与拳击、摔跤不同，腰不能用力。如果腰用力，腰带手，腰就僵了，错了。拳谱上说腰要'活似车轮'，要知道，那时候都是手推车、牲口拉的车，轮子都是被动转的，不像现在汽车、摩托车的主动轮。毛驴拉磨是太极拳用意不用力的具体练法，这里的'毛驴'就是'意'。

杨禹廷

三、吴图南要求'外带内''梢带根'

有一次，拳友陈惠良跟我说，吴老师跟杨家仓发大脾气了，起因是杨家仓问吴老：练太极拳是'外带内'还是'内带外'，'以梢带根'还是'根带梢'？结果吴老很生气地说：'这个问题你问两次了，明明告诉你是外带内，梢带根，你不相信我，走人啊！干吗还跟着我！'那时杨家仓跟吴老已多年，而且学得很好，还在北大教拳，吴老生那么大的气，使我立即意识到，这个问题一定很重要。后来就清楚地明白了，这跟杨禹廷说的毛驴拉磨是一个问题，如果不外带内、梢带根的话，腰是死的，永远也练不出太极劲，借不了力，不可能四两拨千斤，所以吴老急了。

吴图南

四、汪永泉、朱怀元要求'不得蹲桩''不要塌腰''盘架子要用腕子'

20 世纪七八十年代，我和余桐和先后向高占魁、朱怀元学拳，高老师和朱怀元是汪永泉最早的四大弟子中的两位，余桐和的父亲和汪永泉、朱怀元是协和医院里工作多年的老同事，关系好。一天余桐和拿来了一本手抄小本子——《揉手须知》，是朱怀元向汪永泉学拳的手记小本本，我把它视为珍宝。小本子的第二页一开始就强调'不得蹲桩''双手只负责给腰劲开门'。汪老说，'腰不能塌''脚不要踩死''盘架子要用（手）腕子'，还特别强调意气的作用：'要明确，内气是主导者，主动力，外形姿势是被动者，是被领导者，两者都要受意的支配。'（见刘金印《汪永泉授杨式太极拳语录与拳照》一书）上面这段话正是对拳谱'意气君来骨肉臣'很好的诠释。

汪永泉

朱怀元

五、结语

我认为，要学好太极拳，首先要明确学什么，如果要学借力、四两拨千斤，你就要练用意不用力，就要好好体悟上述大师们的教导，他们的苦口婆心；不要蹲桩，要用意领，用梢带，腰要活，不可用力……如果说'以心行气，以气运身'不好理解的话，我想上述大师们的比喻是很容易懂的，问题是去不去那样练。朱老师说：'不准用力，不得在对方身上乱找乱问，更不可用手推人拿人。'他教出了许多太极拳高手，如李和生、石明、朱春煊等，说明他的教学是足有成效的。

如果有人要问我如何才能练好拳，我曾在中国太极拳网成立座谈会上，题写了下面四句话：

两手春风拂杨柳，双脚犹如踩浮舟，

南屏晚钟悬百会，静听宏音扬全球。

意思是说：两手不但要像杨柳那样随风飘拂，更重要的是，它是被春风吹动的，是被动的，春风是意。双脚不要踩死，要有腾挪之势，好像在船上，即拳谱所说的'飘飘荡荡浪里钻，上轻下沉不倒颠'。第三句讲的是身形要正，像口悬挂在寺庙里的铜钟，发散着声波，而自己内心要静，意要随，不要想打人，不执着追求什么，随宏伟的音波散向太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