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8年2月18日是农历春节,对于功德...
1958年2月18日是农历春节,对于功德林的战犯们来说,这个在秦城农场过得春节最热闹,令他们终生难忘。
农历年初一下午,在秦城农场的小礼堂里,战犯们自编自演节目,举办了一场热闹的新春联欢会。
表演开始后,报幕员原天津市长杜建时清脆的京腔响彻了整个小礼堂:“敬祝各位身体健康,学习进步,新春万事如意!”大家不约而同地为这几句话而鼓起掌来,接着是:“第一个节目:湖南花鼓。”
这是由十八军军长杨伯涛和一一四师师长夏建几勣合唱的,杨伯涛一开腔,唱出了真正的湖南味,便赢得了几声喝彩声。战犯中湖南人最多,占了十分之一强,这也许是由于“无湘不成军”的关系,当兵打仗过去是湖南年轻人的出路。
第二个节目是第三兵团副司令兼桂军第四十八军军长张鸿文演唱的桂剧《王佐断臂》,这个戏的台词还是第七兵团司令、被人称为“桂林才子”张淦写的。战犯中,两广同学人数仅次于湖南人,所以桂剧也是很受欢迎的。
随后登台唱京戏、越剧、苏州评弹的陆续出场,都很有一手。
最后一个节目,比预期的效果要高出好多倍,谁也没有料到,看来只是一个歌颂新中国农民幸福生活的节目,竟会变得比“相声大师”的相声还会使人笑痛肚皮。
这个节目叫《小康人家多幸福》,是由军统局东北九省督导室主任文强与国防部二厅副厅长沈蕴存合编合演。
文强是军统局的多年老特务,沈蕴存却不肯接受“特务”这一不光荣的称号。按照一般情况说,国防部第二厅也和过去军事委员会军令部二厅一样,都是搞谍报的,一向是军统所掌握的公开特务机关。
沈蕴存这个副厅长却对这顶帽子不感兴趣,有时甚至是坚决否认他是个特务,因为他过去一向是在军队中主管通讯工作,从通讯连长、营长,一直晋升到通讯兵第四团少将团长,都是搞通讯。
1948年,国防部二厅厅长郑介民到国防部当了次长后,厅长一职便由非军统候腾副厅长接替,候便把他在陆军大学的同学沈蕴存拉去当副厅长。一年多后树倒猢狲散,候厅长逃台,沈副厅长被活捉。
进了功德林后,沈蕴存从来没有写墙报揭发过人,也从不会提尖刻的批评,是一位十分忠厚的明哲保身的老好人。这次他和文强合作演戏,他也是自愿充当女主角。
这次沈蕴存扮女角,真是笑话百出。他除了请管理员借来一套花衣服外,还用一块花布把半白的头发包了起来,耳朵上用小红辣椒一边挂一只当耳环,并把白粉笔调成水抹在脸上。一出场,大家都笑了,他更加得意地学着农村小脚女人一样扭一扭地走着。
可能是一阵欢笑声把他吓了一跳,开头几句台词,他还能对答上来,后来便急得没有擦胭脂的脸,也透过粉笔的白色泛出红绯。
文强是湖南腔,沈是江苏盐城人满口苏北话,两人一问一答,真是南腔北调。下面的人越笑,沈蕴存越着急。
而躲在一旁递台词的兵工署稽查处少将处长廖宗泽,是一位非常热心的人,他一看沈蕴存对不上来,便大声把台词念了起来。廖宗泽平时说话一向高门大嗓,他怕台上的听不清,便更放大声音,虽不到声震屋瓦,却也掷地有声。
台上演员还没有听清,台下的观众却听得一清二楚,话剧一下变成了双簧戏。女主角在和男主角争吵时,只听到男的叫骂声,女的在表演动作,张口无声,对答的话是从台后发出来的。
这一场表演,把所有的人都笑得前仰后合,有些人眼泪都笑了出来。不少人说,虽看过不少中外名演员演出许多好戏,却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次看到的这么开心。
战犯们这次一连痛痛快快玩了三天,除演出外,还有各种棋赛和克郎球赛以及打桥牌、猜灯谜等。
这次下棋等准许以糖果、香烟作为赌注。宋希濂的棋艺高,围棋、象棋都赢得不少糖果。杜聿明的桥牌打得好,也是常胜将军。
猜灯谜主要是自己编写,也有用旧的较少人知道的贴出让人猜。
曾扩情贴出一张,两句话打一字:“良人做事颠倒,专寻丫头开心。”马上有人指出这一字谜不健康,并说:“你过去寻丫头开心还不够,今天编出这样的字谜想说明什么?”他急了,马上把谜底写出来,并说这是一个老字谜,不是他编的,是打一个“饼”字,并愿收回。
也许由于过年,普天同庆,这种小事也就没有人再追究,但曾扩情却不敢再贴了。他说:“我一肚子都是旧东西,也分不出哪是健康,哪是不健康的,我猜你们的好了。”
有一个灯谜很久没有人猜出,是:“金木水火土,打五虎上将。”战犯中中唯一的上将王陵基,听人说这字谜没有人能猜出,便用很轻蔑的神态“呸”了一声。
一些聪明人看到他这一表情,联系到他的名字,马上就猜了出来,这是打川军中五个上将的名字,即邓锡侯、杨森、刘湘、刘文辉、王陵基,不正好把金木水火土都联系上了吗?
王上将为什么要“呸”一声,主要是在他的眼中,除杨森外,其余不是他的学生就是他的后辈,所以不屑与他们同列为五虎上将之末。
这个春节,战犯们一共玩了三天,随后又半玩半学习了十来天,过完正月十五才又投入到紧张的学习和劳动中。
(农场合影,左杜聿明,中宋希濂,右王耀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