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凌随笔:索取,也是爱的一种形式
【张亚凌,《读者》等签约作家,《语文报》等专栏作家。小小说传媒签约作家,数十篇美文被选作中、高考试卷,收录进寒暑假作业及多种课程辅导资料。出版散文集《回眸凝望》《心似花开》《时光深处的柔软》《岁月,芬芳了记忆》《草也有自己喜欢的模样》《有多深爱就有多美好》《为你摇响一串风铃》《努力,只为不辜负自己》《味道》等,散文集曾获“叶圣陶教师文学奖”“杜鹏程文学奖”。】
随笔
爱,也需要索取。
索取,也是爱的一种形式
文/张亚凌
老人已经老眼昏花了,还在太阳下费力地举着针和线试图穿过去,膝盖上放着一块布。红线、绿线、蓝线……绕在一起,看得我眼花缭乱,她在纳花鞋垫。
突然很害怕去安宁家,安宁,我曾最好的朋友。
每次去,看到伯母那么辛劳,那么认真负责地辛劳,就有种难以说出的酸楚:已经那么苍老了,苦,下了一辈子也吃了一辈子,怎么连个安逸的晚年也没有?面对自己的母亲,熟识多年的安宁何以变得如此刻薄?
起初,我只是默然,不再去她家。林子大了,啥鸟没有?安宁竟然不解地多次追问原由,原本就是直人快语的我,愤怒喷射而出:
“你再紧张再舍不得花钱,也不至于那样整你妈呀。还天天说你妈受了多大的苦,多不容易,一双手工鞋垫能卖多钱?”我轻蔑地瞥了一眼她,“一个对自己的母亲都那么苛刻的人,我不想也不敢再打交道了。”
安宁竟然还装着一脸无辜受害者的模样,脸上写满不解的茫然。
“你妈都七十老多了,都老得不成样子了,你不觉得?”索性都倒出来,气着不孝女有什么错,至少别憋着我,“每次到你家,没见你妈闲坐一会儿,不是忙这就是忙那,布置任务还扎实得很!”我极尽讽刺挖苦之言辞,对这种人,有必要含蓄?“我也常去别人家,对婆婆,都比你对你妈客气多了!”
好长一阵子,安宁无语。她,又能说什么呢?眼见为实,雪亮的眼睛本身就不需要听解释。
“我能理解你,你不理解我。”这话说的,好像自己受了多大的委屈。我冷冷地打量着她,如同看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口是圆的舌头是软的,随便你信口雌黄颠倒黑白,反正我相信我的眼睛。
“我妈劳动惯了……一没事干就觉得自己老不中用了……成了我的负担……就闹着要回老家……”安宁的脸扭向一边,说不下去了。哦,原来那样,拉了安宁一把,算作自己的道歉,可安宁却要继续说下去,“我工资不高,我妈心里清得跟水一样,总怕拖累我,根本就不想在城里呆!我父亲几年前就不在了,我也想照顾好我妈,只是怕我妈闷得慌想回乡下,就只能叫我妈忙得闲不下来,她就没时间想着回家了……”
我借口有事匆匆逃离,安宁挂满泪水的脸颊让我不忍去看。“只是怕我妈闷得慌想回乡下,就只能叫我妈忙得闲不下来,她就没时间想着回家了……”安宁的话如鼓槌般一直在敲击着我的耳膜,以至于我的脸颊觉得发烫,——我竟那样作践自己最好的朋友。
后来又经历了一件事:
“爸,又没钱花了,再给一点,就一点。”开口的是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他在向路边一个满头银发摆小摊的老人讨钱花,一脸得不到钱决不罢休的赖皮样。老人呢,就开始数落儿子不仔细花钱,不会过日子,不懂得细水长流,就是半天不打开钱夹子。
中年男子旁边的同伴也开口帮忙说话,老人才递给儿子一张五十。“你呀,还是离不开老爸。”老人说时一脸骄傲。
“那自然,我就活到八十岁也是你娃,娃当然离不开老爸。”那男人一脸贪婪的笑,“爸,好好挣钱,我走了。”
这个中年男人是我的同事,经常这样逗老爸开心,老人明知是戏耍,依然很配合。
可爱的索取,也是爱的一种形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