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故著名河北梆子女演员刘喜奎弃舞台后的故事(四)

五、北平解放在党的关怀下才得安度幸福晚年
北平和平解放后,我们一些出身于军阀家庭的人们都很少来往,在禁烟赌声中更无人吸鸦片烟搞赌博作为消遣或交际之事,因而刘也久不来我家,更不知她在如何生活着。
一九五一年某一天,我老婆自东四十二条路过巧遇刘喜奎,她们相互寒后才知刘确已搬此居住。途中不便多讲即行分别,归来告我,翌日由我老婆把刘请到我处晚餐,久别重逢倾所欲谈。
刘对我们说:“我和崔光辰的纠纷主要是他不该偷拿我来之不易的首饰,再就不该和我闹分家。我嫁到崔家不幸很早居孀,为他兄妹及侄男女抚育成人结了婚,我步入老境孤独无亲竟想分家抛弃我,他的心肠何狠!我想他既如此对待我,再共同生活下去绝无好果,于是我分得十二条那所房子迁出另过。最后所存的首饰早已卖掉,现只有靠少数房租维生。解放后在前门摆个小摊出售孩子们吃的糖果和简单价廉的玩具,晚间糊些火柴盒以辅助生活。我多半生过着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没料到老来只落得独自过艰苦的日子,困难不小只有忍受克服莫是过去了。”
刘又对我说:“过去我们同生长在旧社会,而你家和崔家都是军阀家庭,你也知道我是唱戏出身的人,真实姓名也清楚,可旧社会人们认为这个行业是低费的,都称我们是‘戏子’,故被人轻视。我嫁到崔家对任何人从未谈过个人过去唱戏的事,我有些避讳,可别人都了解我是谁,原是干什么的,但都不好意地说,一般人称我崔太太,你们叫我崔大娘。如今解放了抛弃掉那些虚伪的东西,我已恢复真名刘喜奎。我心中蕴藏多年的辛酸话也要公开对你谈谈,就是和你崔老伯结婚的真实情况告诉你知道。我被陆锦、曹锟追逐实难应付摆脱,走头无路之际只有择人而适才能了事,所以有急于求成的心愿,也就不可能慎选和彻底了解对方的真实情况。当和你崔老伯初次见面时,见一身着军服配带中将肩章,年纪比我稍大,但精神奕奕容貌端正,并非陋老朽之人 ,所以一见即表示中意,并忙催到天津租界举行婚礼并告诉切不可声张请客,我不要任何聘礼。万没想到在拜天地时,我一偷看与相看时所见之人不同,于是提出质问,才知那日所见之人是你崔老伯的表弟随从马弁吴四,我才知上当受骗立即痛哭不已。当时只有你父亲和宋献庭在场,他二人一再劝导,我考虑到事已至此,均知我和崔结婚已拜花堂,如果此时又散了,外界不明真象胡说乱传不但与我名誉有关,再就是恐陆、曹等人听说我和崔退了婚必来强嫁于我,岂不是逃脱不成反而自投罗网,只有含悲认命罢了,礼毕晚饭后时间已不早快到体息时刻,你父和宋辞去,我和你崔老伯同送时,你崔老伯在楼梯拐角处痰桶中吐了一口痰,当时我并未介意,把你父亲和宋送走返来上楼时,痰桶在电灯光照射下见那口痰中有鲜血,我更加悲观失望,但也无可奈何了!我的婚事就是这样完成的,当时我的悲痛心情谁又知晓呢?!”
刘又就:“一九五零年的一天,忽听有敲门声,我开门一看,是个老干部模样的人,问找谁?那人说:请问刘喜奎先生在这儿住吗?我一怔,问找她何事?那人又说:我是中央文化部的工作人员,找刘先生有事面谈。我回答说我就是,请到室内谈话。那人说:我是田汉部长派来的,为寻找你费了很多时间和周折才在今天寻找到,请你明日不要外出,田部长将来访。翌日上午田汉部长和京剧名净郝寿臣同志前来。田部长说:奉周恩来总理指示要寻到你,我们不知道你在何处居住,用了不少时间才找到,真不容易。郝寿臣说:今天是王瑶卿先生寿辰,戏剧界许多人都去给王祝寿,请你也去参加便都能见到面。田部长立即说下午派汽车来接。
我到玉瑶卿家见梅兰芳、尚小云、程艳秋、荀慧生、谭小培和谭富英父子、郝寿臣、肖长华等人均在场,梨园界著名演员、琴师鼓师等多人济济一堂。我谢绝舞台多年从未与戏剧界人士往来,我一到来众人鼓掌欢迎。欢呼刘大姑声不绝于耳,气氛非常热烈。”
下午六时前忽来工作人员分发每人一个信封,说明请暂勿拆启,听通知再看。大家出门见有公共汽车数辆,纷纷上车驶去。车将到北京饭店时,该随行工作人员请拆阅信封才知是一张入场券。我入场安排坐在前排。顷刻见田汉部长陪同敬爱周总理进人会场,后有老舍先生随行。周总理由田部长陪至我的座位和我握手,并微笑说:“我派人寻找你很久,我在天津南开学校读书时听过你演的戏,你应该把你的技艺传给后继的人啊!”我当既回答说,我已谢绝舞台多年,一切均已忘掉,恐难完成使命。随即召开文艺工作者大会,周总理讲了话,训勉有嘉,情深意切,大家受到极大教育和鼓舞。并设酒筵招待与会人员,席间我又蒙周总理举杯亲到我的座位敬酒,使我热泪盈眶,我由衷感谢毕生难忘。
会后次日老舍先生亲临我家,送来中央戏剧学院聘我为该院委员的聘书。出我不意,蒙党赐予荣誉和使命无比欢欣,但自知年老无能难负此重任,固此不受,经老舍先生转告是周总理亲自指示和安排的,应不负党的信任发挥余热,我才欣然受命。该院长由梅兰芳担任,我与梅先生多年老友必能予以照顾和鼓励,我从而走上了工作岗位。
抗美援朝运动轰轰烈烈展开,我曾参加北京市妇女游行,荣幸地能与蔡畅同志和邓额超同志等在同一行列中游行。在为抗美援朝慰劳志愿军指战员捐献中,我们一些戏剧界老演员主动义演,由郝寿臣、肖长华、谭小培、李多奎和我在北京鲜鱼口华乐戏园义务演出京剧《法门寺》。我过去是河北梆子演员,分配我饰前部宋巧姣,但我多年不登台,对京剧唱腔不精通,年岁较大体弱多病,对演出有顾虑。但我对保家卫国的志愿军指战员不怕牺牲奋勇杀敌的精神所感动,为了表示崇敬心意就不能顾及个人的一切问题,于是请王瑶卿先生的女儿王铁瑛同志临时教唱,并指点身段。回到家自己又练唱腔,又练身段,决心表演好答谢观众,并尽全力完成此次非一般性的演出。
演出那天由于大家齐心协力,都非常认真,一丝不苟博得好评。并承邓颖超同志和其他首长亲在后台照顺,更为了防止我们这些老演员临时有病,并有医护人员在后台准备救护工作,足见领导对我们关怀备至,大家均同声称感。”
此后我因来河北参加工作,和刘又一别数年未见。一九六零年后,我有时去看望她,精神面貌已显年老,久别首次见面时刘对我说:“我过去住在东城距戏剧学院较远,领导上关心我上下班往返不便,遂协助我把十二条房子卖掉,在西城马杓胡同买了这所南北房六间。后来我的眼患了白内瘴视物不清,兼又常患病,领导上知我独自一人和雇佣一名保姆多有不便,遂由戏剧学院保卫科一位干部同志将家搬来同住,为了照顾和防止发生事故。
“我现在每月领有优厚工资,享受公费医疗,紧缺营养商品由单位代为筹购,一切不用愁,无忧无虑,欢欣愉快安度晚年。每当回忆过去旧社会的情景和个人的不幸遭遇无限伤感和愤慨。再看看现在新中国的日趋繁荣昌盛景象,以及个人的美满幸福生活, 无比欢欣振奋,真是两种不同的天啊!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社会主义制度好,劳苦人民才过上幸福的生活。特别是像我这人老珠黄的女艺人,能有今天的荣誉、工作、欢乐、美满和幸福,这都是党的关怀和赐予!”
殆一九六四年再去看望她时,见住房已易人而居,经询问才悉刘喜奎老先生已病逝!

(完)

摘自:南皮县文史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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