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工造纸的人（外二首）

◎手工造纸的人

用一秒弯腰
两秒打水
三秒的时间晃动两下或者三下
让水匀匀跑过帘子
四秒倒掉澎湃的水声
慎重地让帘子点一下头
提起帘子
两千分之一的构皮纤维脱离苦海
一张纸完成了孕育的过程

提起帘子
用五秒起身，转身九十度
再用五秒
把帘子对准固定的木桩
用贴手机膜的动作把帘子铺平
压一下帘子的头，又提起
精心剥离
捧出一个崭新的生命
纸，在属于自己的平台上
泪流成河

以二十秒为单位
手工造纸的人
循环往复
把这个过程重复两千遍
用两千个二十秒
换一粒昏暗的灯
指引面黄肌瘦的日子

知道颈椎骨质增生
腰肩盘突出和风湿骨病
是多年以后的事
手工造纸的人
用骨头书写的疼
让后辈在大大小小的城市
温暖一生
回忆一生

◎父亲

窗前的老男人
不知道光
正爬过自己的脸庞
在明暗交替的沟壑间
从容地
雕刻沧桑
 
苍老的剪影
泛着金属的光芒
我深深地蹲下去
第一次
如此崇敬地仰望
我的父亲

◎秋思

老树被移植到城市
枯藤化为烟火
鸟儿躲避饥不择食的猎枪
不知所踪

小桥已老
流水奄奄一息
干涸的河床上
岁月留下斑斑泪痕

混凝土横行
青石板路进守茶余饭后
风已风干，撩不起憔悴的乡音

马，一个瘦进记忆的词
在诗词的韵律中驰骋疆场

村庄不知所措
疼痛的夕阳
流浪在马致远的小令之外
大地一片殷红

作者简介：蒙丹，贵州省纳雍县沙包镇以且人，乡村小学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