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儿时的年味(二)
那时,家里春节喜欢包粑粑吃。粑粑,类型于北方的饺子或馄饨。包粑粑用的米面或酥麻,得提前准备。
所谓米面,就是将糯米磨成面。腊月里,母亲特意去乡场上,买一二十斤糯米,几斤酥麻和几斤糖,用来包粑粑。
那时农村还没有小钢磨,磕面和舂酥麻,全用踏碓。磕面是件苦差事。一二十斤糯米,得磕上大半天。父亲忙,磕面的事情就落在母亲和我们兄弟的头上。
磕面前,母亲会把糯米淘洗干净,泡上两三天,然后沥干。母亲把舂纸花的碓窝洗干净后,二十来斤糯米全部倒进碓窝里。
那碓窝大,装得多,踏起来却费劲。但是,邻居们还是喜欢在我家大碓窝里磕面。因为碓窝装得多,磕得快。碓窝旁人来人往,排着队,相互帮衬,甚是热闹。小孩子也爱凑热闹,东跳西窜,叽叽喳喳,闹个不停。父亲母亲热心,有空也来搭把手。这样的热闹场面要持续十几天,直到大年三十。
踩碓累,喂碓就轻松得多。因此,我们总是争着喂碓。
舂了一段时间,母亲喊停下来,把面舀出来过筛。筛面上的,返回碓里继续舂。一次,两次……筛子下的米面越来越多,碓里的米面越来越少,人也越来越累。
舂了米面,还舂酥麻。
母亲先把酥麻淘洗干净,放在砂锅里炒熟。酥麻放进砂锅里不一会儿,一股香气便弥漫家中。
炒的时候,或是舂的时候,我们忍不住抓上一把放在嘴里,慢慢嚼着,香得无法形容。因此,舂酥麻,我们是争着炒,争着舂。
母亲见笑了笑,说了声“饿劳子”,算是责骂。
舂好了米面和酥麻,如果没有人家接着舂,母亲便找一个洗干净的肥料口袋盖住碓口,防止杂质落到碓窝里。有人家接着舂,便不用洗碓。
后来,村里通了电,有人家安了磨面机,便没有人再用踏碓磕面。
有些年份,母亲还打糍粑。
那时,村里还有一些水田。做糍粑的大米,都是本地的糯米。那糯米香得很。用来煮稀饭,稀饭上会结上一层皮。转着碗,嘴就着碗沿,“刺啦”一声,那层皮便吸进嘴里,一股淡淡的清香从嘴里散发到全身。
现在,本地糯米基本断了种,很难找到。
糯米上甑不久,散发出浓浓的香味。我们兄弟几个,舀上一两碗,先解解馋。
大伯家的屋檐下,放着一个石头凿成的粑粑槽。平时,粑粑槽反扣在地上,待到有人家打糍粑或打豆豉,便抬开来使用。
糯米爱粘在粑粑棒上,打起来一拉一扯的,费劲得很。打好后,母亲将糍粑擂成一个个大园饼。
糍粑吃起来简单。可以切成一片片薄片,放在煤火上烤软了,蘸着白糖吃,也可用油煎着吃。
腊月里,母亲还做点豆豉。
母亲捡几斤上好的黄豆,淘洗干净,上甑蒸熟,又割些豆豉木叶洗净备用。母亲找来一个大锅,锅底铺上一层豆豉木叶后,一层黄豆一层豆豉木叶的往锅里装。最后,母亲在锅上面铺上几层豆豉木叶,用肥料口袋封住,将锅放在火边,慢慢发酵。
过几天,锅里发出一股清香。揭开豆豉木叶,用筷子挑开豆豉,粘粘的,拉出长长的丝线。
新豆豉可以用粑粑槽打了,捏成一坨坨豆豉粑,做成辣子水,蘸菜吃饭。也可以晒干做成豆豉颗。豆豉颗炒腊肉,可是贵州的一道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