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详解易经64卦》第33卦、功成身退——遁卦

卦辞

遁。亨。小利贞。

遁卦。通达。小的一方适宜正固。

小的一方是指阴爻,也就是卦中初六和初二,适宜正固,因为阴爻向上增加就会变成否卦。遁卦通达,意思是“遁而后亨”,身体逃走了,道才能亨,意即在乱世中,选择避开才能够坚持自己的道,不避开恐怕就要碰到危险。所以这个卦的爻“遁不嫌远,越上越吉”,越是上面的爻越是准备离开这个卦了。《序卦传》说:“物不可以久居其所,故受之以遁。遁者,退也。”前面是恒卦,代表恒久,但是任何事不可能恒久,须得退让才能再度进取,这正是《易经》引申出来的道理。

遁卦是十二消息卦之一,配合节气来看是夏历六月,阴气发展已具规模,阳气有向上退避的趋势。阳爻代表君子,《易经》的观点多半从君子来看,因此所谓的“遁”是指君子要离开。这一卦底下二个阴爻,上面四个阳爻,表面上看来阳爻比例较大,但是观其趋势,阳爻往上走渐渐消失,阴爻则将越来越多,对君子来说就要遁了,适宜正固而不宜躁进。

彖传

《彖》曰:“遁亨,遁而亨也。刚当位而应,与时行也。小利贞,浸而长也。遁之时义大矣哉。”

《彖传》说:遁卦通达,是说退让就可以通达。刚强者坐在恰当的位置上又有应和,是说要随着时势而运行。小的一方适宜正固,是说要渐渐发展再成长。遁卦顺应时势的意义太伟大了。

刚强者指九五,有六二与它应和。“浸”是渐,小的一方适宜正固,渐渐发展再成长,这是指六二要渐渐来,不可躁进,带着阴爻往上走。最后特别提到“顺应时势”,形势比人强,时势造英雄,是这一卦特别提醒我们的。

象传

《象》曰:“天下有山,遁。君子以远(yuàn)小人,不恶(wù)而严。”

《象传》说:天的下方有山,这就是遁卦。君子由此领悟,要疏远小人,不去憎恶他们,但要严肃以对。

君子眼见小人逐渐得势,也明白人间正道必有消长,所以先求明哲保身,远离小人,但不要憎恶太甚。孔子曾经说:“人而不仁,疾之已甚,乱也。”对一个做坏事的人太过痛恨,逼他立刻改过,到最后无路可走时,他反而会造反作乱。这一卦告诉我们,对人生观、价值观有偏差的人,不要过度厌恶他,但也不可妥协,要不假辞色,严守分际,就是“不恶而严”。每个人都可以立志成为君子,但修养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当小人道长时,君子的行止更应留意,以免招致不必要的误解及祸害。

爻辞

初六。遁尾,厉。勿用有攸往。

《象》曰:“遁尾之厉,不往何灾也?”

初六。退避时居后尾随,有危险。不可以有所前往。

《象传》说:退避时居后尾随会有危险,不前往又有什么灾祸呢?

爻是由下往上走,初六是整个遁卦的尾巴,在最底下、力量最小,不能决定要不要走。退避时走在后面,表示见机太晚,身陷险境,所以不可以有所前往。初六以阴爻居阳位,性格温和而地位卑微,还算容易收敛隐藏,上虽有九四正应,不前往就可以避免灾难。

六二。执之用黄牛之革,莫之胜说(tuō)。

《象》曰:“执用黄牛,固志也。”

六二。用黄牛皮制成的绳子捆住,没有人能够解开。

《象传》说:用黄牛皮制成的绳子捆住,是为了固守心意。

《易经》爻辞中,几次提到“用黄牛皮制成的绳子捆住”。古代社会的绳子一般都是用树藤或是某种树叶搓揉而成,“黄牛之革”所做的绳子是最坚韧的,很少能够挣脱开。“说”借用为“脱”。“执”就是捆缚,这样牢牢捆住是为了固守心意,这里指的是要配合九五。六二代表阴爻上升的气势,但是它位处中正,又有九五正应,必须安定不动。

在取象上来说,“黄”是中间的颜色、土的颜色,六二在下卦的中间,所以用黄色很符合。“牛”代表坤卦,六二向上再走一步,下卦就变成坤了。“革”是牛皮,“艮”代表皮肤,再看到六二在互卦巽里,巽为绳直,艮为止、为手,这些象合起来正是“执之用黄牛之革。”

九三。系遁,有疾厉。畜臣妾,吉。

《象》曰:“系遁之厉,有疾惫也。畜臣妾吉,不可大事也。”

九三。系住退避,出现疾病与危险。蓄养奴仆侍妾,吉祥。

《象传》说:系住退避的危险,是因为有疾病而疲累。蓄养奴仆侍妾的吉祥,是因为不可能办成大事。

所谓奴仆侍妾,指的是家里面的仆人,男的称臣,女的称妾。九三直接碰触底下两个阴爻,对它来说,这两爻是管得住的,如同臣妾、手下的人。系住退避的危险是因为有疾病而疲惫,畜养奴仆侍妾的吉祥是因为不可能办成大事,就在家里面做一点事情,好好把家里的人养活着,不要想着对外发展,如此就以吉祥。在遁卦里应该退避,抛头露面出名不见得是好事,名之所至,谤亦随之。

九三以阳爻居刚位,在阻挡不住退势时放弃办大事的念头,退而自保,照顾家人,便能吉祥。九三和上九不应,没有人支持,这是缺点,称为“疾”。“厉”是危险,其危险是因为首当其冲,直接碰到初六、六二,所以有危险。

九四。好遁。君子吉,小人否。

《象》曰:“君子好遁,小人否也。”

九四。合宜的退避。君子吉祥,小人困阻。

《象传》说:君子做到合宜的退避,小人做不到而陷于困阻。

九四与初六正应,本身在上卦乾,乾卦代表力量,动性很强,刚健不已,可以实现心愿,在本卦中的心愿就是退避。但九四也在互卦巽里,巽为进退,为不果,就像风吹一般,忽东忽西,表示其中有选择性,其煎熬可想而知,所以九四有取舍上的困难。

“君子好遁”意指只有君子才好遁,小人做不到退避,因而陷于困阻,所以显现了修养的高下。小人难免贪恋安逸而舍不得退避,与初六应合,认为有利可图,以致陷入初六所在的下卦艮里,艮为止,停下来。如果是君子便吉,如果是小人便否,“否”代表无路可走。每一个人都可以成为君子,也可以成为小人。如何顺应时势,伺机而动,这便是君子与小人不同之处。

九五。嘉遁,贞吉。

《象》曰:“嘉遁贞吉,以正志也。”

九五。美好的退避,正固吉祥。

《象传》说:美好的退避,正固吉祥,是因为心意正当。

九五既中且正,位置很好,所以是美好的退避,因为心意正当,所以正固吉祥。“志”就是心意,六二爻辞中提到“固志也”,这是对应,六二固志是要固九五之志;九五则是“以正志也”,要正自己之志。九五距离阴爻的进逼尚远,却能明辨时势而不恋栈,同时并未放弃自己当下的职责,所以“贞吉”。任何一个卦只要有九五配上六二,基本上就有较多吉与利的把握。纵观本卦的六爻中,有四爻明白说出吉、“无不利”,所以算是很好的卦。

上九。肥遁,无不利。

《象》曰:“肥遁无不利,无所疑也。”

上九。高飞而走的退避,无所不利。

《象传》说:高飞而走的退避无所不利,是因为没有任何疑虑。

“肥”字借为“飞”。因为上九在天,最高的位置,没有任何阻挡。初与二在地;三和四是人,常常有选择性;五、上是天的位置。尤其是上,一片海阔天空,想离开没有人会阻挡,高飞而走,无所不利,因为没有任何疑虑。上九和九三不应,所以可以非常坦然、潇洒地离开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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