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手，就是一生

山东省滨州市作家协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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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流转，沧桑了容颜。每个周末团聚的夜晚，静静聆听那些久远的往事，已逝的岁月会给人留下太多抹不去的印记。或许某个场景，或许某句话语，总会不经意间戳中心窝，让我思绪翩飞，感慨万千。

这天晚饭后，和妈妈说到“银婚”话题，于是我翻出了爸妈银婚纪念日的照片（当时拍照，爸爸是被我和妹妹“挟持”而去的）。清晰记得，当时拍完照，我和妹妹商定每隔五年都要陪爸妈拍一组结婚纪念日照片。可转眼近十年了，姊妹两人都食言了，我们再也没有陪爸妈去拍过照片。此时，不禁感慨“爱向下”的思维定势。我们对自己的孩子，每年都忘不了去拍生日照，甚至每天都能用手机随时拍几张，可对自己父母，却总会无意间“言而无信”。“妈，明年你和我爸就结婚整整四十周年了，到时一定记得去拍组照片。”我和妹妹再次达成了共识，一遍遍地提醒爸妈。

爸妈已携手走过近四十个春秋。一路走来，其间该用怎样的语言去描述，该用怎样的笔触去记录？当回头再去望一下父母所谓的爱情，与我，这应该是一堂难得的课程。1978年冬天，父母牵手走入了婚姻的殿堂。坦白地说，当时这段婚姻应该不符合“门当户对”的标准。爷爷家是村里最有名的贫困户，八个孩子，爸爸是长子；老姥爷是村里德高望重的“乡绅”一族，年轻时家里还请有私塾先生，姥爷、姥姥是张店新华制药厂的工人。似乎怎么看这段婚姻都不太般配。当年，妈妈和我大姑是同班同学，比我爸爸低一级，由于两家只隔一条街，妈妈上学时经常与大姑结伴而行，而且时不时拿自己家的白面馒头与大姑带的地瓜窝头换着吃（那时学生都是自己从家带饭），从与大姑的相处中，妈妈也了解到了他们家的穷困，七八个孩子在一盘大炕上，甚至年龄仅差一岁、年龄最小的两个小叔叔，因没有棉衣几乎整个冬天都待在炕上。70年代的农村，家家户户普遍穷困，更何况是作为贫农代表的爷爷家呢。

一路牵手走到今天，近四十年的风雨相伴，爸妈从未红过一次脸，从未吵过一句嘴。在孝敬老人上，妈妈是村里公认的好儿媳。在奶奶所有儿女中，妈妈也是奶奶每每提起都会竖大拇指的那一个。当年爸爸毕业后便去北京当兵了，一去就是六年。在当兵第四个年头第一次回家探亲时，经媒人介绍与我妈见面。爸爸上学时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一直是被学校老师们标榜的学习代表，因此当媒人提到爸爸名字时，应该说妈妈的脑海中早已有了一个轮廓。虽然明知爸爸家的状况，但妈妈还是毅然同意了这门亲事，或许妈妈的人生信条就是，“嫁的是这个人，而不是他的家”。这也应该与妈妈的爷爷（我老姥爷）的教导有关，老姥爷的家教与家风起了极其重要的作用。

当年，作为村里的高材生，妈妈毕业便成了一名老师。由于结婚时爸爸还未复员回家，妈妈考虑到要照顾奶奶一家老小十来口人的生活，于是毅然辞掉了自己的教师工作，从在老姥爷家的“娇娇女”变成了奶奶家的“主劳力”，缝补洗涮，田间地头，随处有妈妈忙碌的身影。1979年，随着爸爸复员回家及几个叔叔相继成家、分家，妈妈肩上的担子才轻了一些。那时的农村，生活条件很差，三里五村几乎没有一个小卖部，每次去张店姥姥家带回饼干、麦乳精等高档食品，妈妈总会让我先给奶奶送点去，回来后我和妹妹再吃。有时，妈妈包水饺或做点好吃的，也是让我第一个给奶奶送去。在这样的潜移默化中，“孝敬”便悄悄在我心中扎根发芽了。

为了做好爸爸的贤内助，为了让他能安心在学校教书，妈妈任劳任怨地在家种地，照顾孩子。用她的话说，孝敬好老人，照顾好孩子，这便是她最大的心愿。因此，儿时的记忆里，经常是这样的情景：早上，妈妈做好饭打发我和爸爸吃饭上学，她便下地干活了。中午，我们放学回到家时已有香喷喷的饭菜摆在桌上。当时，我特奇怪：妈妈什么时间做好的饭菜？怎么能刚刚好在我们进门的时候恰好摆好碗筷？随着年龄的增长，我渐渐读懂了这份平淡的幸福，读懂了妈妈的良苦用心，读懂了所谓“牵手”在妈妈心中的诠释。

经历过艰难，更懂得珍惜和感恩幸福的拥有。无论是爸爸当兵全年只有一次探亲假的那些年，还是爸爸当老师教书育人的那些年，无论是爸爸为照顾住院的我而辞掉教师工作同妈妈共同种地的那些年，还是爸妈为攒够两个女儿在济南上学的学费而赶集卖衣服的那些年，亦或是每天为我们按时接送孩子上学放学的这些年……无论在哪一个阶段，无论面对生活怎样的考验，爸妈这份牵手的爱始终相濡以沫，一直都是村里、现在的小区里公认的举案齐眉的“模范夫妻”。偶有闲暇，家中经常是这样一幅情景：老爸挥毫练字，老妈则是静静读书，亦或老两口一番对弈，此情此景，其乐融融。妈妈虽然只当了五六年的老师，但至今，还有当年妈妈教过的学生过年总会打个拜年电话。在这一点上，爸妈颇有共同的欣慰。除夕夜，我家的电话总是响个不停。爸爸的战友、学生，妈妈的学生，虽仅是只言片语的祝福，但却让我深深感受到了他们那份浓浓的战友情、师生意。“桃李不言，下自成蹊。”付出，总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现如今的生活，“车”“房”似乎成了幸福的标配，甚至我一度怀疑找不到爱情最初的模样。当回头去看父母牵手的爱情，不禁感慨这份感情的“真挚”与“无瑕”，不掺加丝毫与爱无关的东西。因为爱，所以选择；因为选择，所以爱。选择一个人，便注定了一种生活。没有理由，没有怨言，一路走来，那双手紧紧相握。走过艰辛，走过坎坷，即使命运给予磨难，亦不会更改那份坚定。当夕阳中执手相望，相信任何语言都是苍白的。

爱是什么？我想，我已经找到了答案。

作者：左丽宁，山东邹平人，热爱文学，喜欢写作。现就职于西王集团糖业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