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光云影共徘徊 ——评颜建国《元朝东平学派》
山光云影共徘徊
——评颜建国《元朝东平学派》
梁圣军
颜建国老师身处教育一线，教学科研做得精彩，在主题阅读方面自成一家，得到公认。他早年热爱文学，是中文系出身的才子，散文小说很有特色，出版了好几本文集，做过东平的作协主席，后来从文学写作为主转到历史文化研究为主。这也是一种普遍的现象。鲁迅先生后期的杂文，其实也是一种现实社会研究；茅盾先生后期的著作，更多转向论文学批评、历史考证。文学不仅是需要持续的热情、不断追求的写作技巧，更主要的是随着对历史文化的关注、阅历的增多、阅读量的加大，使得思维从生动感人的形象，变得抽象化理论化。颜建国也是基于对家乡的热爱，阅读的地方文史书籍逐渐增多，感到散文逐渐不能容纳历史文化的内容，后来主动转向了与东平相关的历史文化研究，有《苏轼与东平文士研究》这样的专题论著问世。颜建国现在被聘为评为泰山学院文学与传媒学院兼职教授，不是偶然的。春节前收到颜建国老师的《元朝东平学派》一书，很令我吃惊，全书550多页，拿在手中沉甸甸的。这不仅是书页的厚重，还在于内容的丰满。
《元朝东平学派》分上中下三编11章76节。上编《东平学派承前贤》，首先从历史背景挖掘东平学派形成的政治因素，是严实父子在政治军事上形成独居一方的军政势力，同时严实父子重教兴学，从蒙古时期到元朝建立，汇集了金朝前贤，在东平形成东平学派的社会基础。中编是《东平学派倡太平》，涉及了一些东平学派培育的第二代、第三代的人物，在朝廷形成翰林、国子监为代表的独领风骚局面。元朝早中期东平人物风韵所及，到达南北各地。下编《东平学派继绝学》，阐述了东平学派在礼乐、教育、杂剧、散曲、治水、农学、修辞、书画等方面的一些贡献，显示了东平学派多方面的学术和艺术成就，真是师生家族相承，代有传人，各领风骚。
颜建国《元朝东平学派》的特色，是对庞大的人群关系进行了细致的分析。所论涉及人物众多、关系线索错综复杂，一般学者视为畏途。他却如鱼得水地进行细致入微的剖析，条分缕析之间行文张弛有度。他把蒙元时期以文学为主的士人，进行了《水浒传》英雄谱式的精彩展示。虽然没有同旧时的点将谱一样，按照梁山好汉大小排座次；或者如宋元学案一样做家法和师法的传承谱系。但他论述中，有个人或家族关系的深入细致挖掘，个人书文才情精彩的对比，人物命运随时代风云变化的深度展示。对学人文学诗词上的唱和，进行了全面的展示。
东平学派不止是有传统以中原为中心居住地的汉族，也有当时女真、契丹等才进入汉族的新鲜血液。他们并非没有社会心理和社会活动的异样，但在现有元朝文献中显示的文化上已经少有差异。但是这当然是儒家文化，或着说是汉族强大的兼容并蓄的文化基因所致。春秋时的华夷之别就是文化，而不是血缘。当时的狄人和华夏诸族群，从姓氏和国家演变看，都已经与汉族没有差异。差异主要是整个文化上的尚贤尚仁，礼仪上的尚礼。当然这个问题不是一句两句话能说清楚的。颜建国不分彼此，给女真、契丹的文人学士也给与相同的关注和无差别的详细叙述。如文学家元好问、三任祭酒（国子监的校长）的耶律尚、吏部尚书夹谷之奇等。
颜建国的蒙元士人研究最有特色的最有创造性的，是《水浒传》为蒙元东平英雄传的论点。严仲济家族手下有一批才子，他们和水浒戏的关系是学界公认的。颜建国认为《水浒传》就是为严实、严仲济等东平人物立传的立意，言他人所未言。他在此基础上继续研究，做论文《小说水浒传文学人物与蒙元东平行台历史人物之间的本事关系》，探讨水浒英雄即为元代以东平行台严实、严忠济父子为首的众将领的艺术写真，水浒英雄们的故事实为那一时期东平地区统治者施政行为的摹写，开辟了《水浒》故事产生背景方面的新视角。有关学术论文参加学术研讨会，并发表在《泰山学院学报》上。这是一个对接主流学术的创见，虽然尚未成为定论，但是相关研究丰富了古典文学名著研究和水浒文化研究，对《水浒传》作者和东平关系，《水浒传》本事与东平的关系，《水浒传》形成机制和历史底蕴等研究，都有促进作用。
因为人物众多，颜建国没有对一些元代东平学派人物更深入的研究。比如东平学派的重要人物李谦，不但是文学家，也是重要的天文学家。他的天文著作是著名的科学文献。至元二十年(1283)，任翰林直学士、太子左谕德的李谦，奉诏为《授时历》作《历议》。许衡、郭守敬等制定的《授时历》，是中国古代最精密、行用最久的一部历法，到明末行用了360余年，还传到海外的高丽、日本。《历议》实际是《授时历》的鉴定及论证报告，阐明了《授时历》的各项改进及其原理，通过对历史上各种历法的对比，对该历本身的精确性和实用性进行验算，以客观事实说明该历精于其他各历，还保存了许多宝贵的天文资料。《授时历议》是中国天文学史的重要文献，《元史·历志》就是根据《授时历议》编撰的。《元史·历志》称：“（至元）二十年，诏太子谕德李谦为《历议》，发明新历顺天求合之微，考证前代人为附会之失，诚可以贻之永久，自古及今，其推验之精，盖未有出于此者也。今衡、恂、守敬等所撰《历经》及谦《历议》故存，皆可考据，是用具著于篇。”由此可见，李谦是一位具有全面科学素质的大儒。
颜建国的专著《元代东平学派》充分利用了互联网时代的优势，而且有地方文史研究者的便利，更重要的是他对每节行文的原始参考资料都有附录，全书最后是长达六页的参考文献，显示了作者学术的严谨态度。不过，他对时彦的学术成就引用稍显薄弱。《元朝东平学派》的缺点是行文中有一些错字，主要是用拼音打字法形成的误击。一方面是由于著述庞大文字众多，没有找专业人士校对形成的；另一方面是业余写作研究，自费出版图书的无奈。这也是从事地方文化研究学人的无奈。政府项目要求立竿见影，相关官员要任期内见政绩，他们感叹辖域内没有人才，却似乎不知道人才是需要坏境和机制才能涌现。严仲济的传世散曲《天净沙·宁可少活十年》云：“有朝一日天随人愿，赛田文养客三千。”他治理下的东平培育的人才，日后成为整个朝廷的俊彦。颜建国笔下严实父子辖治的东平是怎样人文荟萃的，能够给当政者以启发。
东平文化和青州一样，在汉朝到元朝，在山东的地位是那么的耀眼夺目，丰富的遗产为后来者提供了驰骋才情的领地。颜建国的专著无愧于在这块土地上歌哭的前人，阅读他的专著，也让我涌出山光云影共徘徊的内心感触。
2021-5-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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