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 | 暗香盈袖 / 开普饭

船

文/暗香盈袖诵/沙鸥

儿时的那条船，飘荡在漫漫无垠的松花江畔。
那是第一次坐船。迎着温柔的夏风，留着齐耳短发的那个小女孩，人生里第一次离开了陆地，感受着水能载舟的新鲜刺激。那艘不算大的游船里还载着爸爸和舅舅。夏风不断地抚摸着我的童年，水波微漾，鱼儿欢快，我嗅着江水的香，看着映在水面上那张稚嫩的笑脸，一种强烈的幸福感满满溢出了那条小小的船…

儿时，家里清贫。爸爸在一家工厂里工作，每个月拿着微薄的工资。家里所有的生活重担全部压在妈妈柔弱的肩上。妈妈是一个特别刚强自立的女人。她每天除了要将自己的一对儿女照料得无微不至外，还要侍弄农田。排山倒海般的家务劳动已经把妈妈锤炼成一个无所不能的女汉子。我长弟弟两岁，不到十岁的时候，便懂得心疼妈妈，主动承担力所能及的家务。做饭、打扫卫生、陪弟弟学习。似乎勤俭是这个家里所有人的座右铭。

一次偶然的机会，爸爸说也算是对我孝顺懂事的奖励吧，答应带我去坐船。那时的松花江畔上游船不多，而且样子陈旧，设施简陋。那时的松花江似乎也没有现在的辽阔整洁，然而，现在回想起来，那时的松花江于我而言，似乎它的每一道水的细纹，都是那样地弥足珍贵。因为，在那里，曾经有我人生里最最珍贵的童年。

如今，30年过去了。岁月无声划过。今天来到美丽的渤海湾。同伴们都吵着说要一同去坐船。
这是一艘白色的中型游轮。船上乘坐着许许多多来自四面八方的游客。他们大都轻扬着嘴角，沉静的神情，如同此刻庄严肃穆的渤海湾。

海水不断地穿透秋风，将它固有的咸味扑向游子的脸庞。我也沉醉在这辽阔无垠的海天一线间。海鸥不停地盘旋在游船四周，它们不停地扇动着灰白色的翅膀，伺机快速叼走游客们手里的食物。而我从来也不曾如此近距离地接触海鸥。所以来不及去拍照，只顾着欣赏它们“举手投足”的美。

这时，拍照的师傅过来招揽生意。同伴第一个应声而起，于是也加入了被拍照的行列之中。拍照的是个年轻的小伙子。他脖子上挎着黑色的大相机，不停地给我们摆着各种有趣的姿势。

海风轻拂，掀动我的长发。窄小的船头，别有一番精致的风景。此处的海，似乎离我更近了。远处的天，近处的海，浑然天成的画面，我想，这景象，是任何画家的笔也无法描摹的吧？仿佛，此刻的我也幻化成了其中的一颗微小而幸福的浪花…

突然的，那一刻，我遇见了那个儿时的梳着齐耳短发的荡漾在松花江畔的自己。
于是，童年里的一幕幕，便在头脑里清晰地跳跃起来。和小伙伴们扮演武侠电视剧里的人物，拿着各色的“武器”打打杀杀，仿佛那时幼稚地幻化，也是一种无以伦比的幸福。和最好的朋友吵架后，一个人哭着发誓再也不要理她；放学写完作业后拿着大扫帚清理院子；和弟弟吵架被妈妈骂；一次期中考试数学成绩下降了不敢回家，偷偷跑去外婆家…

究竟，我是何时突然长大了的呢？究竟，妈妈是如何一个人扛过了人生里所有的风雨，将自己的一对儿女的生活安排得一切安好后，自己却拖着病体步入苍桑的老年生活的呢？究竟，我是如何直到如今，才懂得生活的万般艰辛，却能做到超出自己意料之外的坚强地面对一切的呢？这条刻满伤痕的中年客船，这个同样窄小的船头，依旧有温柔的海风迎面扑来，但眼前的壮阔，却是前所未有的一道曼妙的人生风景！

2017.10.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