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罗庆贵:我和那些激流险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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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庆贵
罗庆贵,男,汉族,四川省广安地区小学高级教师。与当地军民亲如一家;在家乡任教数十年,桃李满天下。
我和那些激流险滩
罗庆贵
我小时候是调皮捣蛋的放牛娃,长大成为人民解放军,退役回乡当上了人民教师,期间还任过下乡干部,如今退休在家,安享晚年。在这条看似平淡的人生长河中,我也曾遭遇过不少激流和险滩,且听我慢慢道来。
1.误吞铜钱,痛如刀割
一九四三年左右,我误吞一枚光绪年间的铜钱(老家又叫小钱)。那时我还不满两岁,因此当时的情景,还是大人们告诉我的。
有个赶集天,爸妈不在家。不记得是谁发现一枚铜钱。只见那铜钱外圆内方,上面长满了黑绿的铜锈。要是把它放在石头上,浇上点儿水,轻轻地打磨,磨光之后,黄亮亮的,十分诱人。我和我哥都心痒想要。我哥比我大两岁,我俩互不相让。
说时迟,那时快,我先将小钱抢到手,小手捏得紧紧的。他使劲地掰我手,掰不开,于是我俩扭打成一团,折腾了好一阵子。我人小力弱,眼看就要保不住了,急中生智,一下把小钱塞到嘴里去含着。
我哥为了得到小钱,在我腋窝里不断地挠痒,他以为只要我一笑,小钱就会像乌鸦嘴里的肉一样掉出来,他好去捡。谁知在胡乱挣扎中,我“咕噜”一声把它吞下去了。这下好咯!我得定了这枚小钱了,谁也抢不去了!我妈赶集回来,急得跳脚,也只能把我哥痛打一顿罢了。
从那以后,我的肚子不时地疼,每天几次,每次如同刀割。开头几个月,疼得尤其厉害。一疼我就往床上跑,双脚像鼓槌一样,不停地在床上敲。每次赶集,我妈就会买点儿荸荠。让我每天吃两三个,希望能够化掉小钱。头一年,不知发作了几百次,年份越久,就越不那么痛了。
10年后逐渐缓解了,20年后就不痛了。我根本都没有吃到一分钱的药,更不用说动手术了,因为那时节我家实在是穷困潦倒。现在想来好气也好笑,不知那小钱有什么魅力,值得兄弟俩那样去拼抢?
2.表弟溺水,冒险去救
一九五四年农历六月十二,家里来了很多客人,为我爸庆生。那天下午太阳很大,能够把人烤出油来。我借口割草,偷偷去河里戏水。幺舅家的表弟非要跟着去,我甩不掉这个大尾巴。
表弟那年才满十一,比我小两岁,个子却比高我一头。他不会游泳,我就让他帮我守着衣服,自己跳下河去了。我像鱼儿一样开心地游来游去,不知过了多久,猛地一抬头,岸上没人!我焦急地四处寻找,发现河中间直冒水泡:糟啦,咋个得了!要是他淹死了,我非被打死不可!
我几下游过去,沉到水里去摸他。不料,他从我背后像钢丝钳一样抱紧我,无论我急得怎样抠、咬,都不放手。那时我已经喝了不少混浊的河水,肚子胀得很,折腾一会儿,还是甩不掉他。眼看我俩要同归于尽,没办法,我只好一把将他推下去,自己游上了岸。我歇了一会儿,绝望地发现四周也无人能帮忙,只好再次下水去救人。好在他已被淹得打蔫儿了,不再胡乱抓我,我摸索到他,用一只手将他托出水面,总算爬上了岸。
刚开始,他就像死人一样躺在那里,我想试着给他嘴里吹气,但是又不敢,生怕他已经死掉了,以后会变成鬼来缠住我。过了好一会儿,他嘴里流出一点河水;又过一阵子,脚丫子动了一下,发出低低的呻吟:“唉哟!我不得了啦!”
等他把河水吐完了,我慢慢把他扶起来:“这下知道下河危险了吧?不死也会脱层皮!我一辈子都不带你下河了!”几十年后,他还记得:“要不是我二老表哇,我早就淹死了,到现在怕是骨头都敲得鼓了!”
3. 飞来横祸,余痛难消
一九六九年春夏季节,探亲休假,相亲成婚。农历七月十二日,从家出发返回部队,去重庆乘302次慢车到成都。七月十三日晚,在重庆菜园坝车站乘火车,我坐在靠右的窗户边。那时是绿皮火车,车不好看而且很慢。大约凌晨3点左右,突然从窗外飞来一块石头,在我耳朵上方打出一个洞,血流不止。
当时我睡得迷迷蒙蒙的,右手不自觉地按住了伤口。我对面的三个兵是重庆人,其中一个使劲喊:“同志,你咋个啦?!”待我醒悟过来时,右手白衬衣的袖子装满了鲜血,疼得难以忍受。我请一位士兵帮忙去找医生,他走遍车厢,回来说,没得医生。我只好一路忍痛,赶到内江铁路局医院住院治疗。
住院时,我伤口痛,肚子又饿得恼火。每天安排吃六餐,虽然有蛋花、蛋粉、稀饭等花样,但一顿大约只有一两。饭后,我经常还要去下从家带来的手工面条,得吃上一大碗才解饿。真是又痛又饿,日子难过啊。
我的右耳上方的三寸外有两厘米大的洞,在医院被诊断为轻度脑震荡,用脑多了,就会痛。我28岁时受的伤,哪怕半个世纪过去之后,还是一按就会痛。因为这次轻伤,我失去了部队提干的机会。复员回家乡后,安排的工作需要爬电线杆作业,我又因这次受伤错失机会。好在后来机缘凑巧,才当上了公办老师。
十年寒窗苦读、八年西藏服役、一身陈伤旧痛,竟然差点儿回家乡务农,如今想起来也不禁老泪纵横……
4. 患出血热,死里逃生
一九八二年秋,我作为事务老师,去县水泥厂为所在学校拉几吨水泥回来。我校有两个老师,非要替我跟车,这样他们可以省几元车票钱。我这人面子薄,好说话,无奈答应了。
我去买票时,大雨淋湿了衣服,又等了四个小时的车,冷得直发抖,好不容易上了车,又行驶了两个小时才到达。回学校后,我就病倒了,一个星期都起不来床,吃中药、西药都不见效。几经周折,公社医院的医生会诊后,认为是凶险的出血热。
事不宜迟,医院当即打120电话,我哥和学校甘主任送我到县医院住院部的传染科医治。后来,安顿好孩子们后,我爱人就从乡下赶到县城来照顾我。
住院期间痛苦得很,有时甚至觉得生不如死。主治医生姓曾,不准我吃咸的和酸的。我十多天无法进食任何东西,不分白天晚上都在输液,每天输500毫升的药液10多瓶,一个月时间把手脚都输烂完了,无法投针,为此个别护士还对我恶言相向,真是有冤无处伸啊。每5分钟小便一次,每次小便后要报告数量。如果偷懒,将两次并作一次汇报,非受批评不可。病程要分少尿期和多尿期,要是每次的尿量越来越多,就说明病快好了。
我病情严重,需要输血。教师输血一般费用自理,不予报销,那样的话,我几个月的工资可能就被搞光了。如病情特别严重,且家庭经济特别困难,由教师自己写证明,递交文教局,经过局长批准,才可以报销。我当时病得昏昏沉沉,不仅不能行走,连字都写不动,我写了半天,才写好几十个字。让我爱人李丁秀送到文教局去,找到黄德祥老师和汪远国老师,取得了文教局“同意输血”的证明,交给曾医生。我心里一块大石头才算落了地。
医治一个多月后,我终于在农历冬月十一日出院了。到家后,我俩才知道,由于家里的米刚好吃光了,三个小娃儿和外公已用红薯充饥多日。当晚大雪纷飞,第二天已经分不清稻田、旱地与小路,一片白茫茫,这让我想起传染科隔壁的太平间。那时的我,真是隔天远、离地近啊!
那些年缺医少药,出血热又是传染病,很难治愈,死亡率很高。病房里就有一位帅小伙儿,丢下娇妻幼子,独自走上了黄泉路,真是可怜啊。
5. 命运多舛,终于泰然
回首往事,真是感慨万千,我常给孩子们讲,我是“小时受苦、长大受累、中年受罪”,几十年苦熬苦干,很少有真正舒坦的日子。我这一辈子伤病意外接踵而至,好在最后都化险为夷,也只能用“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来安慰自己了!
如今,我和老伴过上了安稳悠闲的退休生活。和缺衣少食、累死饿死的父母先辈相比,我还是幸福多了:儿孙满堂贤妻伴,耄耋尤喜体康健。桑榆晚景霞满天,乐在人间不羡仙。只要我们坚信日子会越过越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那就没有什么能将我们打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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