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君《父亲离逝的日子》

父亲离逝的日子

打开泛黄的日记本，没读几页，我已泪如雨下，思绪仿佛被拉回到那个不堪的岁月。父亲的音容笑貌宛若昨天尤存，其实他老人家已离开我们整整三十年了。

1987年1月1日

虽然已是高三了，一切都紧张得要命，但学校还是放了三天假，早晨还没起床，依稀听到附近传来庆祝元旦“噼噼啪啪”的鞭炮声。我起床推开宿舍的房门，只见天空飘着小雪，房顶上的积雪透着刺眼的白光，地上已铺了薄薄的一层。

抵不住回家的诱惑，我骑车走了两个多小时，才回到七十里远的家乡。尽管那时雪越下越大，最后下起了鹅毛大雪，但我的心里还是感觉异常的温暖。

母亲开门见我回来了，露出一脸的惊喜，随后她告诉我有医生正给父亲看病。我进了屋，来到父亲的床前，轻轻地喊了一声爹，父亲见了我，却没有吱声，他把头埋进被子里哭了，并且哭得很伤心。我默默地站着，想说几句安慰的话，可一时又找不到合适的语言，心里不免难过起来，泪也涌上了双眼。

在我的记忆里，父亲是个坚强的人，但他现在却哭了，哭得被子跟着一起抖动，足可以想象父亲的病到了多么严重的程度。过了一会，父亲抹去了眼泪，看着我用沙哑的声音问：“你吃饭了吗？”虽然话很简短，但却包含了无限伟大且无私的爱。

母亲告诉我，父亲病重已经一个多月了，并且到了濒临死亡的边缘。家里人怕耽误我的学习，所以只好瞒着我。但父亲想我、念我，一直数着我放假回家的日子，我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

1987年1月2日

早晨一觉醒来不到四点，却怎么也睡不着了。五点钟起床，为父亲换了暖铺的热水瓶，随便看了会书。过了一会，母亲也起床了，开始为父亲做饭。我打扫积雪，免得院子里雪化泥泞。

晚上停电了，母亲在伙房里为父亲熬药，屋里只好燃起煤油灯，那火焰不断地跳跃。我坐在父亲的床头，劝他放下思想包袱，尽快恢复身心健康。我知道自己不太会说话，说出来的语言十分干巴，父亲一脸的苦笑，并不多说话。

1987年1月9日

公元一千九百八十七年元月九日，腊月初十，星期五。我将永远记住这一天，就在这一天上午的八点多钟，父亲的心脏停止了跳动，思想停止了思想，和我们、和这个世界永别了。当我回到家的时候，看到的是母亲和姐姐两张满含泪水的脸，我也禁不住泪如泉涌。想起上次回家之时，父亲的精神尚且还好，还一直劝我早点回学校，说路上不好走，我何曾想到这竟是我和父亲的永别。

下午三点钟，我按照农村的风俗习惯，爬上屋顶去呼唤父亲的魂灵，正式向这个世界公开宣布，我的父亲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回到屋里，我压抑的情绪再也控制不住，放声大哭。“爹，爹。。。。。。”一声声，一句句，但父亲已经听不到了，永远听不到了——

1987年1月10日

下午四时许，父亲的骨灰盒运了回来，我小心地怀抱着，哭着迎回家。我恭恭敬敬为父亲燃起一柱香，诚心敬意地磕上一个头，开始为父亲守灵。

骨灰盒上需要放一张父亲的照片，可找来找去，只找到了父亲三十年前的一张旧照片。父亲勤劳一辈子，最后的几年里却连一张照片都没有，实在太遗憾了。

1987年1月11日

今天是父亲出殇的日子，天气阴阴的，刮着北风，格外的冷。我被两个叔伯哥架着，领着送葬的队伍一路走向陵地。我哭着，想着，泪水和鼻涕沾满了衣袖。来到父亲的墓穴旁，再看一眼父亲的骨灰盒。心里默默地说：爹啊，这一辈子，我再也看不到你了。你在地下安息吧，每逢节日，我和姐姐会来给您烧纸送香，无论将来我去了哪里，都不会忘记您老人家。爹，我定会好好地孝敬母亲，她也年过半百，辛辛苦苦把我养大实在不易，我怎敢不孝呢？你就放心吧。

爹，爹，再喊您，再哭您，我现在还没有对您尽一点孝心，甚至你走的时候都没能给你说上几句话，我怎能不感到遗憾。爹，爹，今后我会更加努力，不辜负你的希望。

逝者已矣， 生者如斯，愿父亲在天国里安息，我会永远为您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