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华景║清明，归家
清明，我又回了一趟这座名为横庄的村庄。有人说每座村庄都是一位智者，都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横庄的故事很多，有些随着岁月流走了；有些被岁月熏染腌制得厚重而苍凉。那些被打上了烙印属于村庄自己的故事，隔一段时间总会被谁不经意间翻开重温一遍。就像奶奶压在箱底的丝绸被面，旧棉袄和布鞋底，晒过一个太阳之后又压进了箱底。奶奶收纳的是青春和记忆，村庄收纳的是沧桑和经历。
村庄把那些沧桑和经历，藏在大山的褶皱：藏在青石板的缝隙：藏在瓦楞长出的青草：藏在潮湿黑暗墙根的苔藓：藏在吱吱呀呀打开又关上门背后；藏在深深浅浅一行走远又走近的脚印里。
站在山顶俯瞰这座村庄，在晨曦雾岚飘渺的婉约中炊烟萦绕。我很想像孩提时期的祖父那样，提着一捆新鲜的嫩草，走上村头那种着金柚树的小坡上。撅一截断枝，为那断了尾的老牛驱赶六月里的蚊子。或者，转身，蹲坐在那块被岁月磨平了的大石上，点燃一支香烟，静看坡下那一大片一大片起伏的庄稼，黄了又青，青了又黄。一直看到炊烟四起，暮色苍茫。然后，起身，拎起土箕，牵上牛绳，走下小坡。顺便，随手拍去身上的泥土，属于哪里的，最后终究还是要让它回到哪里去。
这时的村庄，点点亮起如豆的灯光，其中离河最近的那盏会收留我，温暖我。村庄的夜晚，静谧空旷。偶尔路上细碎的脚步声和隐约的谈论，引得四邻的狗儿叫成一片。狗儿的叫声在村庄的上空荡漾。月亮一会儿躲进云里，一会儿躲在水里。月光下，村庄的睡眠，踏实而酣畅。所有月光下发生的都是秘密，不要说。
对于这座村庄，我是熟悉的。我的童年和少年时代，曾无数次地游荡在这里的巷弄，水井和祠堂之间。我在这里读了六年的小学和三年的中学。这里住着我的亲人，以及每个门户蔓延出来的兄弟姐妹。我多想回到老家后面的空地上种遍桃树、李树、柚树，还有桂花树。这些美好的树木，受南方的阳光和水木的恩泽，有一天会开出灼灼的花，结出累累的果。
我踩着思绪，抚摸着一天天老去的村庄，捡拾起一片片落叶，就会拾起一段段往事。后院里的有颗金柚树，刚栽上时，父亲怕鸡狗欺负，在小树周围很有艺术性的做上一道屏障。现在金柚树已长成小桶一般的粗细，枝繁叶茂，到了秋季，上面的柚子挂满了枝枝丫丫。父亲当时栽这树时，没想到金柚树会长这么大，也没想到，自己终究没有再回来。望着满地的落叶，我只想留一枚在心里；一枚落叶，足矣让我铭记一生。
有人说：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或许，若干年后，我的村庄就再也找不出当年的模样，我的故乡也会连同我一同老去，消逝在岁月的长河里。
清明 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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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周华景，广东省梅州市人，常用笔名：周逸帆、萧登。梅州市作家协会会员、梅州市诗词学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