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播火者
市博物馆二楼的学术报告厅我初次来,没想到能有那么好的讲座场子。
百余人的容量氛围最好,音响可以控制到接近人本声,听着舒适;台上台下也可互动。
5月18日是国际博物馆日,报告厅济济一堂。
博物馆请小城著名大运河学者张秉政教授来,以隋唐大运河文化为背景,来展现2021“恢复与重塑”这一年度办馆的主题词。
一帮老朋友闻讯赶来,和小城的“运河迷”、“张粉”一起,聆听张秉政先生大运河文化的最新研究成果。
大运河和淮北风马牛不相及了许多年,我们常识里的运河也只是京杭大运河,和小城隔着几百里之遥。
从1999年5月4日,由省市县三级文物部门组成的联合考古队进驻柳孜集,由此揭开震惊国内外考古界的柳孜大运河码头遗址的神秘面纱始,我们这座城市便和深埋于历史尘埃中的隋唐大运河形成了千丝万缕的历史与现实情感关系。
市博物馆更置为隋唐大运河主题博物馆;依托这一历史关联,小城最大的文创产品运河古镇一跃而为本地火爆的网红打卡地。
张秉政教授是诸多研究隋唐大运河学者中最为突出的一位。
他要用脚来量出隋唐大运河历史每一米的决意,起首就非同寻常。
历史地理和传统文化勘察的作业量和难度,隋唐大运河沿线六省两个直辖市,三十多个地县市境内的大运河古道的长度与荒野现状,都是他起步时难以很周全的考虑到的。
2013年8月出发的那一天阳光灿烂,天气很给力,入秋不久竟有些凉意。
出发时他其实并没想许多,退休了还觉得自己生气勃勃,那就把那条已经被湮没的隋唐大运河古道走完吧。
想着一路的历史风情,一路的民俗风光,定然是他这个摄影家、诗人、民俗研究者又一次集大成的阅历。
看起来就像是由源头出发,走一遍黄河、长江或长城。
当年虽已66岁的张教授,头发却还是那么茂密,脸庞依然饱满,腰板依旧那么硬实。
行走展开时也确实是令人兴奋、激动人心的。
观大型祭祀,看庙会,访民间艺人,品尝运河沿路地方美食中的历史特色,体验各种民俗样式。
但渐渐的,查遗址,寻民俗艺人,他的每一米都要用脚量出来的决意拉长了这段历程。
经风沐雨数次历险中的一次,终究让他躺到了病床上。
遗址河堤上的踏空导致脚骨骨折。
他其实完全可以和许多学者一样,在书斋里典籍里走完这趟旅程。
我们今天也正是在考古、考据、考证的基础上,完成了隋唐大运河的历史俯视与概观。
但他就要做一个全程行走过的践行者,做一个在实境中感受沿途历史现场的文化提炼者。
由来自小城的文化学者、民俗专家、新闻记者组成行走隋唐大运河文化的考察组,一路上也叫响了淮北作为隋唐运河名城的招牌。
作为领队,他带领考察组以洛阳为中心,以古运河通济渠、永济渠为半径,西至洛阳,北到北京,南至杭州,对河岸重要城市、码头、遗址等进行动态行进式反映,引发了社会各界和新闻媒体的关注与强烈反响。
包括他躺倒病床上,然后继续坚持走,这是一次历时三年的文化壮行。
他最终完成了自己的心愿,兑现了自己的承诺。
我们年轻时十分崇拜一个著名的希腊神话故事里的人物,他叫普罗米修斯。
从太阳神阿波罗那里盗走火种送给人类,给人类带来的光明。
因为盗火,普罗米修斯受到宙斯的处罚,被绑在高加索山,每日忍受风吹日晒和鹫鹰啄食。
中国的普罗米修斯是燧人氏,他是传说中发明钻木取火的人。
从鸟啄燧木出现火花而受到启示,就折下燧木枝,钻木取火。他把这种方法教给了人们,人类从此学会了人工取火,用火烤制食物、照明、取暖、冶炼等。
后人称这位圣人为燧人氏,奉他为“三皇之首”。
文明就是光明,文明史的探察人也是个播火者。
在我眼里,虚龄已75岁的张秉政教授就是隋唐大运河文化的播火者。
张教授坐在讲台上滔滔不绝讲了两个多小时,奔八的人了,竟还是如此精神矍铄。
侃侃而谈,深入浅出,言辞明晰而畅快,风采依旧照人。
大运河由“运”而发,扩展至文化之“蕴”,形成千年中华文明史之独“韵”,他娓娓道来,要言不烦。
全程有讲稿而未念一个字,举例从诗经里的国风到唐诗宋词多是靠记诵。
中国大运河是世界上建造时间最早、使用历史最久、空间跨度最大的人工运河。它流淌伴生的不仅是物质流通,更是文化的交流与丰富。
它就像一个舞台,从古到今传承着中华民族的悠久历史和文明。
联通了燕赵文化、三晋文化、齐鲁文化、中原文化、荆楚文化、淮河文化、淮扬文化、吴越文化,形成了中华文化的广博、厚重、包容、共融、共通的特性。张教授的讲座从因河而兴文化盛、文化之河、财富之河、沿岸的母亲河、民俗之河、诗词之河、小说之河、音乐戏曲之河等模块,详细讲述与大运河有关的各种文化象征与体征。
一张照片,一个故事,一段历史,一节现场场景描述。
我们深深的被他的讲述所吸引。
台下坐着一些年轻娃,张教授的讲座是一次文化熏陶,他们的眼神里映照出播火者点燃的火苗。
从几年前在民协茶话会上与秉政教授重逢,到与他写出的《运河·中国》大书结缘,诗人张秉政,摄影家张秉政,教授张秉政,所有的标签都被他扔到身后。
他明确而单一的举起了中国隋唐大运河这盏火炬。
举起火炬的那个姿态是有力的、慷慨的,甚至有些激昂,那是一位老知识分子的家国情怀。
淮师大老同事郜教授给他的一幅题字一语中的。
(本文部分照片由张秉政、朱黎明、颐明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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