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情风物】野菜滋味长 | 散文 傅秀宏
野菜滋味长
傅秀宏
就像是童年时的那份美好的记忆,
它已植根于你我的心底,
想忘也忘不掉。
那一年,女儿刚刚出生。当时,我还是气象台的一名地面观测员。
有一天,我在观测场旁边的一块空地上,发现了叫鸭跖草的野菜,一朵一朵嫩绿的绿叶,上上下下,疏疏匝匝,像一片不知何时栖憩的仙云。它开着漂亮的小花,很普通很细巧,却带给人安闲飘逸之气。
那天黄昏,我用汗衫捧回一整抱鸭跖草的嫩叶,回到家里。妻子只是奇怪;为什么他会脱下汗衫,兜来这一地的劳什子嫩叶?
"怪事?你采野菜倒好,怎么把野菜采到衣服里去了?"
我并不理会,从书架上抽出一本野菜图谱,翻到鸭跖草这一页,上面有这样的解释:用鸭跖草做馅包饺子,清香、鲜美、适口。
那晚,我们甜甜美美地吃了一顿鸭跖草馅的饺子。现在想起,还有一种无限依柔的感觉。记忆中,觉得口味特别清馨,清馨得我再次跑到那鸭跖草处。但只有零星的一两株了,把它移栽到小花盆里,它的嫩叶竟一片一片笑在我的案头。
那是我第一次被野生植物的美所刺激:用美的野生植物的叶片,做佳肴,清馨好像永远留在口中,令人生出无限依恋,野菜那特殊的香味真是迷人至极。现在想起来,已有十三个年头了。
又是一年荠菜香,最近与几位朋友在一家级别不低的酒店小聚,席间,竟上来一盘香喷喷、碧绿鲜嫩的油炒荠菜,几个人同时举筷,几下就抢了个精光。荠菜深得宋代诗人苏轼的推崇,他说"君若知此味,则陆八珍皆可鄙厌也。"荠菜豆腐羹,更是一道极鲜的热菜。把豆腐放进油锅里煸,加盐,边煸边用铲子将豆腐压碎。之后把切得极细的野荠菜,放进滚烫的豆腐里炒,最后勾芡。一道制作简单,色青白,味清香的荠菜豆腐羹,便做成了。荠菜剁碎放上些豆腐干、肉末,做成饺子,则鲜香欲滴。记忆中,荠菜的吃法好像不如现在这么多,那时我只记得吃过用荠菜做馅烙的塌煎饼。其实,荠菜藏大巧于稚拙,含至美于平实;可以凉拌,可以油炒,可以煎鸡蛋,可以包饺子,还可以做汤、煎汁、煮粥。无论怎么吃,那种荠菜特有的清香是不变的。如同清代郑板桥所说,三春荠菜饶有味,令人忘却异乡情。
时下,人的舌头像任性的孩子,总是情绪化地贪恋香艳美肴。清淡、疏爽、新鲜、柔嫩又馨香的野菜,不正是更换口味、清神醒脑的仙苑奇蔬吗?荠菜、马齿苋、马兰头、枸杞头、苜蓿菜、野芹、芦蒿、香椿头等,各自具有不同的香、鲜、酥、嫩和柔脆的特点。将七八种野菜剁碎,加一些虾皮、辣椒粉,煮汤喝,也是奇妙无比。清香的野菜如翠绿的宝石,色、香、味都被吞入腹中,这真是大自然馈赠给我们的欢乐。一位四川籍的的朋友,对于新笋凉拌、笋子烧肉之类,喜爱至极,每次回家乡总要背回一些笋干,珍贵得不得了。每次烧肉只用很少几根,只想留着慢慢多吃几次。不由,又忆起我在幼时一手挎篮,一手拿铲,去野外去挑野菜的情景,及至天气稍晚,带回家里,母亲除根、洗净、剁碎后和上些玉米渣、面粉什么的,做出许多蒿子面粑粑、蒸马齿苋,两三天都吃不够。
不同的野菜吃起来,多有不同。比如,苣荬菜蘸酱生吃,苦中生香,适口味足;马齿苋、海乳草、水芹菜和马兰头,水焯后凉拌吃,味鲜无比;再如扁竹草,可粘和玉米面蒸食,清香可人,令人回味无穷,就像是童年时的那份美好的记忆,它已植根于你我的心底,想忘也忘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