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在“礼教”中是什么样子——第33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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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口铄金,金子没有感觉,熔化多少都没有关系。但如果说唾沫真的淹死了人,恐怕不得不在意三分了,因为谁都不能幸免于别人的议论和评价,而能做到“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的人,即便彼时可以,也断不能保证此刻百分百泰然处之。人毕竟不是机器,没有丝毫不差的固定程序,无以计数的神经末梢无时无刻不在生产加工,其产品千变万化。21世纪的人们如此,父权社会中的妇女更是无法逃脱道德上的指点,尽管可能与法律没有半毛钱关系。

那么刚烈的晴雯一听要把自己打发出去,像要凋落了的玫瑰,收起那硬挺挺的扎人的棘刺,干脆耍赖一头碰死在贾府。王夫人的丫头金钏儿就没这么幸运了,尽管苦苦哀求“我还见人不见人”,最终还是被赶出贾府的大门而跳井自尽。

不说众口铄金,或许我们在背后议论一个人的时候,不知不觉就已经种下了伤害的种子,因为对各类伤害的敏感度和临界点因人而异,少些批评多些赞美永远没有时代界线。

尤其是当某种一边倒的舆论风暴盛行之时,道德便成为不需要人们思考的规范,而人们一般都倾向于与自己的群体保持一致,不去思考事情本身的来龙去脉。当金钏儿被赶出贾府,儒家的礼教成为她头顶的紧箍咒,让她窒息以寻求一了百了的解脱,像杀死一只知更鸟不动声色结束了活蹦乱跳的生命。

儒家的礼教讲究等级,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无所谓生命可言。作为儒家礼教代言人之一,宝钗当然认为这样的生命是不足惜的,多赏些银两罢了。而作为父母,尽管救人心切,但又怎么样呢,在那个等级森严的世界,还得磕头向主人致谢。

因为无视身份与地位,只有对生命本身的惺惺相惜和悲悯,只有对美本身的爱念和欣赏,宝玉听说金钏儿赌气自尽,五内摧伤,恨不得自己也身亡命殒跟了金钏儿去,听说忠顺王府找寻琪官,意欲为其遮掩隐瞒。这种情痴的个性与爸爸贾政承望为官做宰相去甚远,与薛蟠把人命当儿戏大相径庭,亦非指望日后争荣夸耀的贴身丫头袭人所能理解。所以,宝玉一次又一次地被爸爸笞挞痛打。

礼教不但置人死地,还将人与人的交往变成表演,把亲情扭曲成自我需要的满足,像极了21世纪又高呼的养儿防老。

宝玉因心事在雨村面前未能向往日慷慨挥洒谈吐,已经让贾政颜面丢尽。注意,在官场的朋友们面前,孩子常常是自己基因优良和教子有方的炫耀工具,某种程度上跟驯兽师在舞台上炫耀自己驯服的猛兽心理如出一辙。

想必忠顺王府比贾家官爵大,所以派个管家来与贾政对话。贾政低声下气,骂宝玉是奴才是草芥,竟干出这等无法无天的事祸及自己。要说与优伶交往如何无法无天也不见得,薛蟠与冯紫英比宝玉更早认识蒋玉菡,薛家是皇商,冯家是神武大将军,人家的公子可以交往为何贾政要“举世皆浊我独清”?大概这件具体的事惹恼了忠顺王爷,贾政的乌纱帽也受影响的缘故吧。

又因贾环小人得志小动唇舌,贾政不问青红皂白“拿宝玉,拿大棍,拿索子捆上……”身为荣国公的子孙和儒家纲常的拥护者,贾政无论如何不愿背负“上辱先人,下生逆子”的道德罪名。在他们这些人看来,只有为官做宰方是光宗耀祖,为了维护儒家纲常伦理,人的个性需求和发展是必须牺牲且不足挂齿甚至是下流而难以启齿、见不得人的东西。

不仅如此,儒家纲常毫不费劲地让不忍看打、上前来劝阻的门客退避舍外。除了读四书五经好好考科举习得仕途经济外,其它一概都是不务正业,贾政用耸人听闻的“弑君杀父”描述宝玉的未来,大概这个罪责太大,谁也也无力承担。

天底下应该没有比母爱更无私的了,作为母亲的王夫人,首先得恭维丈夫打得在理,然后打出情感牌,博得贾政的同情。但这情感也来得功利极了,年近五十,不能绝了自己太太的后,否则入不了宗祠实在对不住一生的夫妻名分。绕来绕去,还是在男尊女卑的儒家纲常里兜圈子。

最戳心窝又让人哭笑不得的哭词“苦命的儿(贾珠),若有你活着,便是打死一百个我也不管了”,如果王夫人只是希望贾政也动一点血浓于水的亲心,手下留情倒还罢了。让若王夫人真的只因害怕自己绝后而老无所依,则礼仪之邦未免太空洞如海市蜃楼,亲情未免太虚伪可怕成为满足私欲冠冕堂皇的借口。不知宝玉作何感想呢?

如果这是有关方面大吹大擂的养儿防老的传统美德,只能说明美德要重新定义了。

不过,礼教也不是一无是处,毕竟贾母的到来,冰释了贾政所有的怒气,在众门客面前承认自己赌气使性子。

遗憾的是,谁也未去触及事情的真相,谁也未去探寻当事人心底的秘密。

本回思考探讨:

1、       为什么王夫人进房,贾政越发打得又狠又快?你怎么评价作为父亲的贾政如此狠心地把宝玉往死里打?

2、       假如你是贾政,你怎么处理这一天发生在宝玉身上的事情?又该如何教育宝玉这样一个不爱考科举为官做宰的温暖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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