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酸子
二酸子
□严祖勇
二酸子是我堂姑家的儿子,是我的二表哥。他的身上有一股文人天生的酸气,说话慢声慢语,做事不急不躁。二酸子是我给他起的绰号。
二酸子身材高大,长相英俊,平时很注重自己的形象。他写一手漂亮的硬笔书法,可他却说自己的字好丑好丑,好像嫌弃的不要不要的。只要看到别人的字,他都夸赞人家怎样怎样的流畅,如何如何的得体,还说他就喜欢写字漂亮的人。明眼人都知道,他是在变相的喜欢自己,是在“求抱抱”。他喜欢跳舞,市区的舞场他应该都去跳过,因跳舞认识的女舞伴很多很多,他到哪里都是领跳的,他不下舞池是没人好意思先下的,谁也不敢“班门弄斧”。我不懂舞,但我知道他跳的是“拉丁”舞,只要他到舞场,就会有女舞伴拉他去跳,二哥姓丁,所以叫“拉丁舞”。
二酸子小时候经常去他亲舅家玩。一到寒暑假,基本上都是在我老家汤集公社三王十队度过。和我一起玩耍一起长大,虽然不是亲表哥,但是胜似亲表哥。记得有一年冬天,放寒假了他又来我们三王十队,巧遇那场百年不遇的大雪。两天一夜,雪花象落叶一样往下栽。雪停的时候,积雪覆盖了视野范围内的所有颜色,天下一片洁白。太阳出来了,他跑到我家把我悄悄带到外面的一处旷野,让我望一会儿刺眼的太阳再望一会儿耀眼的白雪,说如此反复坚持三天,就能练成象孙悟空一样的火眼金睛。我坚持了两天,就被家里人发现我的眼晴有异样,结果火眼金睛没练成,却把两只眼的视力从1.5练到了0.2。
二酸子一开始工作被分配在渔沟的汪庄小学教书,由于他的文,当地老百姓都愿意和他相处和他打成一片;因为他的稳,他和学生家长关系也很融合,时间不长他便给人留下了很好的印象。当地大队书记便托人想把女儿介绍给他,说实话,他是看不上那个女孩的,但又不好明说,他便天天找机会和大队书记在一起吃吃喝喝,但又闭口不提儿女情长的事。这倒把大队书记整懵了,书记一直以为有戏,他还认为是二酸子有意讨老丈人欢心的呢。谁知在一次酒后,二酸子装疯卖傻,非要和书记跪着黄土面朝天,当场结拜成兄弟。如此一来,和她女儿的事也就不了了之,因为不能乱了辈分。
由此可见他的损,然后更觉他的酸。
由于这一个小插曲,他后来主动要求调到渔沟的李大庄小学,从渔沟最西边调到渔沟的最东边,自己还自嘲说离县城又近了一点。到了李大庄小学,他所带的班级有一个学生长得帅气又壮实,家境阔绰又殷实,但就是调皮捣蛋不爱学习,该生家长隔三差五就把他请到家里喝上一顿,想请老师多费费心把孩子的成绩朝上提提,从三年级喝到五年级,小公鸡吃了人家几百只,结果这个学生连初中都没考上。看着越来越壮实的学生和越来越冷漠的家长,二酸子自己也觉得没法交待了,不得不把自己的亲表妹介绍给他的“得意门生”,一边劝慰学生家长说:早成家,早立业;条条大路通罗马,何必非要读中学。好在现在我的堂妹过得也很惬意也很幸福,估计现在他的学生也是他的表妹婿李总喊他喝酒的次数比以前更多。
二酸子自己谈的对象也是骗中有缘缘中带骗。二嫂是王营镇人,她对二哥的长相、学识、人品是没有话说的,但她对二哥的家庭条件还是估摸不透的,当时二嫂只知道二哥是渔沟横沟人,父母健在家有兄弟四人姐妹两人共姊妹六人,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村人,别的情况是一无所知。当然,想再从二酸子的嘴里套出更多的信息二嫂还显得嫩了点,因为二哥早就设了坑让她自己朝里跳呢,用现在的话就是“套路”。果不其然,有一天二嫂问二哥老家条件怎么样啊?二哥说:天天都是大米饭,门口都是水泥路。二嫂说那就去看看吧。那天恰逢大雨,从公共汽车上下来时已是晚上五点多钟,二嫂踩着深一脚浅一脚的烂泥路时问:水泥路呢?二哥憨憨的说:这就是水、泥路啊。至于那一晚吃没吃到大米饭我不晓得,估计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了。
二酸子喝酒,一小杯能端七八遍,随你怎么劝,反正都要留一点,只有一次和他亲家公在一起,一听老孙说不要一分钱彩礼,他和人家连推四壶,壶壶见底。结果他是醉了,但到现在我还怀疑他是装的,饭店的钱还是他亲家掏的;二酸子打麻将,摸张子时总喜欢慢慢地搓,搓过牌时再慢慢地理,理好牌时又慢慢地挪,挪过牌时再慢慢地拎,拎出牌时再慢慢地出,能把陪他打牌的一桌三人气走两个;二酸子掼蛋,每抓一张牌时都跟拖木掀似的,吭哧吭哧的,哪怕手里只剩两张牌时,他都要反复的看,慢慢的搓,好像还能搓出一把炸弹似的。他就是这样的人,慢慢的,酸酸的,把稳把滑。
记得我刚跟二哥起这个绰号时,二嫂说六弟啊,不能喊啊,你二姑爷做校长的时候也叫二酸子啊,一桌人听了都笑了。以前只听说有“富二代”“官二代”,如此来看,二哥应该算是“酸二代”了。
作者简介:严祖勇,男,江苏淮安人,1966年8月出生,政府机关公职人员,曾在《短小说》《江苏纪监》《江苏工人报》《江苏商报》《淮海晚报》《淮阴报》《淮安广播电视报》等十多家报刊杂志发表小说、散文、随笔、诗歌二百余篇(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