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战英雄妻子病危,奇异“托梦”预告,深夜收拾行李探妻
【接上篇178期】
海战英雄张逸民回忆录179
我妻子魏淑霞生于1924年(甲子年)12月19日(阴历11月23日)。1978年(阴历11月23日)12月23日,这天正是老魏54周岁的生日。我在吃晚饭前,跟八连的炊食班长讲:“班长,今天是我老婆生日,我想吃碗面条,可以吗?”班长满口答应,说:“晚饭保证让你吃上一碗寿面。”我道谢后回到自己的住房。说真心话,关押在八连的这五、六年里,真是没少麻烦这位好心的炊事班长。
老伴这一年的虚岁年龄,正好是55岁,我真诚希望能再与她一起生活20年。也许只有这20年我们才会过上幸福生活。老魏1953年随军后,我一直在东海前线的海上战场上征战,一直战斗到1965年与台岛海军的最后一战。我参军后的近二十年来,她一直是在为我担惊受怕中度过,我十分感恩于她。没有她这份贤妻良母的德行,我能有后来的骄人战绩吗?我一想到自己的工作成就,一想到两双儿女,真的对老魏有说不完的感激之情啊。
今晚为老魏吃了碗长寿面,班长还特意加了两个荷包蛋,真的很满足了。当晚,我大概是九点多就上床入睡了,睡得香甜,也睡得很沉。躺下后我很快进入了一个梦境。这是一个新奇的梦境,也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做的这么清晰、逼真的梦境,这似乎是强烈地预示着什么。梦醒时,我手头没有纸,也没笔记本,身边只有一本小小的历书,我索性将梦境记于历书的空白之处。此历书后来成为这个实在可信的梦境的真实记录。
梦的开头,只我一个人孤独地处于丘陵地带,我正在往一个小山头吃力地攀登着。心情有些紧张,不知是有人追赶呢还是在逃亡,反正心情就像是争取生存一般,拼力往上走着。山不高,往下看不会超过百米,山上到处长着马尾松但又很稀疏,不足以能藏住人。感觉一会儿小树林有隐藏作用,一会儿又全身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当我感到全都暴露时,头上有强烈的阳光晒下来并忽然听到半空中有半男半女的声音传给我,讲的不是中文,但我心里又知道它说的是啥。他慢言漫语地说:“张逸民,你别跑了,从现在起你没事了。好了,不会再找你的麻烦了。从今天起,你可以不再为自己担心了,事情都已过去了。”我好像从此心情立即安定了许多,既不再上气不接地气喘吁吁,也没有了六神无主的心情。
梦还在继续。
我像是开始从山上往下走,还觉得头顶上有太阳,阳光很强,我是在阳光下往北走。突然前行到了一处林荫大道,右边像是有一道清澈的小河,我看到水面的反光涟漪闪闪。
再往前行,忽然在我面前十多步远的地方站着四位身穿长袍的长者。为首的一位是穿着淡灰色的长衫,年龄都是七八十岁的长者。为首的长者对我说:“我们都是爱福者。”说完这句话,他突然动作非常迅速而麻利地抓住我的左手,用匕首划开我的左手腕,割出一道口子。鲜红的血从刀口中喷出,地上全是血。也就是几秒种,又是这位长者用另一只手向喷血的刀口处用力一抹,血不再流,刀口也没了。还是这位长者,接着亲切地对我说:“从此之后,你会百病不生,健康一生。”转瞬间这四位长者均不见了。
我又继续前行着。
此刻,我像是在大海边。面前是一片苍茫大海,不见阳光。觉得天空是一片灰白,说是雾吧又能看得很远,但是大海边海潮冲起了浪花,有点像台风来到前的劲风。我走到海水边,眼前出现一座大木桥,桥离开水面有十多米高,大桥的大小可与青岛的栈桥相媲美,看上去很雄伟,往前看没看到尽头。我脑子里想,大海上怎么能造这样的木桥呢,结实吗?能经得住海浪吗?我正在暗想的瞬间,这桥突然变成断桥了。
我在想木桥毕竟经不起海浪的折腾,成断桥了。我在桥上正感到无路可走时,半空中又传来了半男半女的话语声:“张逸民,坐上麒麟,你可以再走上一程。”就在此时,身旁真有一只麒麟,有一扬手高,比马稍大点,是红色的,跟以前见到的图画上画的一模一样。我纵身上了麒麟,也就在骑上麒麟时,我的老妻魏淑霞也骑了上来。老魏在我身后,靠我靠得很紧,大有相依为命之感。说时急那时快,麒麟腾空而起,四蹄生风,向大海深处飞去。正飞蹄时,忽然间落地了。我看到这块飞落的地方是大海深处一块有大沙滩的全是黄色沙子的平地。感觉很大,大有一望无边之感。
落地后,我老魏仰面躺在沙地上,头上有一绺青丝从发顶耷拉在脸上,嘴角上流出了血。老魏对我说:“逸民,你快走吧,我不行了,你快走!”我的心情似乎迫不得已,只能离开。就这样,我又上了麒麟,接着向海岸方向飞去。我感到这个方向是西北方,飞得不高,有百米以上,但又飞得很稳,我一点怕的感觉都没有。麒麟起飞后,我感觉最深的是,我的身体前面不知何时坐着一位女性,没看到脸,只感觉到她的长发被麒麟飞行的风扑打在我脸上,一种毛发刷脸的感觉。我看不清此人是谁?但我的直觉,她对我有一种亲近感,又是一种归属感。
麒麟落在前面的阳光城。阳光城在哪里我一无所知,似乎是第一次到这里。我下了麒麟,就走在阳光城外的一条一面靠海、一面是街道的地方。又觉得这里不像是街道,更像是个集市。而靠街的这条路,全是卖鱼的人,卖鱼的摊贩很多,是一户挨着一户,而买鱼的人有点稀稀拉拉的。看样子全是在买各类海鲜。
我忽然感到老魏这时就站在我的身边,我对老魏说:“咱们买些新鲜鱼货吧,带回家吃顿海鲜。”老魏却说:“咱们分头买吧,我只买3分钱的,你自己买些好的吧。”我心里还在想,老魏今天怎么要分开买了呢,感到很不理解。我说:“那我买8分钱的。”最后我们俩各提着一串鱼走了。我的是一大串,她只捡着一小串鱼,有2-3条鱼吧。忽然间我心底里涌上一种很可怜的感觉。
老魏又转眼间不见了。
我在城外,距城门约有一、二十米远。城里房屋很多,人也很多。给我最深的印象就是阳光城所有建筑都是江南式的建筑,青砖白墙黑瓦,很清洁、很整齐划一。头上阳光很亮,全身感觉热乎乎的。
就在此时又听到个半男半女声音:“这里叫阳光城,这里就是你将来的归宿。进去吧,那里的人都是十分幸福的。”于是,我大踏步向阳光城深处走去。心中老是叨念着:“这阳光城有多好啊,我太幸福了!……”
我在叨念中醒来,原来这是一场梦境。此时,大概是正是午夜时分。
这个梦是我有生以来最清晰、记得最真实的一次。这是在我深切怀念家小的情况下出现的梦境。这又是在老妻生日当晚出现的。因此我相信这个梦一定是意味着一种特殊讯息,是我与妻子感情深厚所能产生的某种神秘感情联系。所以我坚信,完了,老魏在定海一定陷入了某种绝境,最大的可能就是病危了。她与我是今年2月初春节见的面,只住了一夜就回定海了。见面时,她曾说熬不过去了。此刻,我是在恐惧中坚信这个梦境是真的。于是,我作了一个大胆的推测:家中只有老魏和两个年幼的孩子,如果老魏真的陷入病危状态,医院一定会向上级呈报病危通知书。得到病危通知书,“清办”和专案组定会让我返回舟山最后去看望一下妻子。如果真是这样,为了不耽误我的行程,我必须马上整理好行装,这样专案组来了就可以一分一秒不耽误地启程了。
于是,我凌晨一时便起身开始整理东西,哪些是必须随身带的,哪些要捆好放在八连这里等待以后再作处理。到了三点钟,我的行装已准备好。准备好之后,我坐在床头想,这个梦境和我的猜想灵不灵?就看早饭后专案组能不能来八连了。如果真的灵验,那专案组的车子一定会来。当看到我已经做好了回定海的全部准备,他们一定会感到很惊讶,也一定会询问是怎么得消息的。我会告诉他们这个神奇的梦境。专案组信不信事小,而梦很灵才是主要的。我在被隔离审查中,批评、挨斗是家常便饭,左耳听进右耳冒出已成习惯了。我在被关押中本身就是一块案板上的鱼腩,任他们宰割,批评算啥?
早饭吃过,我个人要带的东西大包小包都捆好了,摆在房门口,一切就绪只等专案组了。早八点钟一过,我在室内听到了北京吉普的马达声,我知道专案组来了。这梦真灵验啊!我为这个梦很灵验而兴奋不已,但我也意识到,我多年的发妻这次完了。我马上又陷入无比痛心之中,想到此,泪水无法控制般流下了。
在八连干部陪同下,专案组人员进屋了。专案组长于大胡子开口便说:“张逸民,你的家属病危了。舰队首长决定让你回舟山探亲,你马上收拾东西,立即送你回家。”当他说明来意后,一眼看门口行李物品早已备便,立刻感到十分惊讶。于春霖问道:“张逸民,你是怎么知道老魏病危的,一定有人跟你串通打电话来了。”八连的干部在一旁说:“不对吧,昨天他没离开过八连,哪来的电话啊?”我则说:“昨天是我老婆的生日,我昨夜做了一个梦……”没等我说完,于大胡子像是抓住了我的小辫子一般,蛮横地打断我说:“张逸民,此事我会查清的。你必须为事先得到情报而要付出代价的。”
就这样,我怀着万般痛苦的心情,踏上了返回定海车子。我这一路,又是怀念妻子,又是感到梦的灵验所带给我的不解心境,是怀着一种无法言喻和极矛盾的心境踏上了回舟山群岛的路上的。
张逸民与妻子魏淑霞(1958年)
1955年1月“解放一江山战役”中“单艇独雷”击沉“洞庭号”后的张逸民
1958年8月率艇参加“金门海战”击沉“台生”号期间的张逸民
1967年11月率艇参加“崇武以东海战”击沉“永昌”期间的张逸民
1967年12月主席接见张逸民
1965年11月张逸民向总理汇报“崇武以东海战”战斗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