泸州古蔺：古意悠悠丹桂镇

作者：初旭

长长的历史犹如一条五彩缤纷的绸缎，在崇山峻岭中尽情地飘逸舞动。某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彩绸不经意间被先民们打上一个好看的花结。于是，紧靠云贵高原北部的边沿上便冒出了一个叫丹桂的古镇来。

悠悠古镇

丹桂古镇位于古蔺县东南部，与贵州省仁怀市隔河相望，一衣带水，隔河就可闻到茅酒的香味来。这里的地理位置很特别，也很普通。在山峦叠嶂间，清清的两条溪流，柔柔地甩着秋波，缓缓地汇到一起，形成“两山夹秀水”的地理格局，穿境而过的溪流，形成一个朴朴素素的“人”，古镇就骑在“人”头上，人称两河口。
   这里的另一个名字叫彭河，清朝初年地属叙永厅东二屯乐荣里，清朝末年，古蔺巡检司移置此地，民国时期设彭河乡。新中国成立以后，先后建立人民公社、乡政府、区公所 、镇政府至今。这里距离县城有近百公里，但高高的山峰，遥远的距离，并没有挡着人们的向往与追求。爱美成小镇人的天性，老街附近的半坡上，有丹桂坪，坪上有一株桂花树，多人牵手合围，树冠如巨伞，浓荫密布，遮天蔽日。每当八九月，满树开着红红的花朵儿，金风送爽，满镇飘香，让人很是兴奋。有人嫌小镇的名字俗气，干脆把古镇的名字改花名“丹桂”，这名字很时髦，时时飘着一缕清香，千百年来，古镇人都引以为自豪。

红桂花

古镇的格局和其他古镇一样，沿着溪河两岸，街房沿河而建，居民沿河而居。随着时代的变迁，自然就有了新街和老街之分。早年，老街两排古朴的木板房，是小镇人的面子，站在磨光的石板街道的两边，显得很整齐，互相羞羞地看着。早晨的太阳翻过金岩尖尖，就把小街的木制阁楼拉得长长的。在湿润的背景里，有人放出一串鸡崽，邻家的孩子故意将饭粒撒落一地，逗得老母鸡咯咯咯地叫个不停。太阳靠山了，窄窄的小街三三两两地冒出许多人来，或下棋，或看书，或玩扑克。小街上电视机很少的时代，有人干脆早早地搬出自家的电视机，摆在街当中“请你欣赏”。沿街男女老少围坐一地，像包场电影，不论是广告、歌曲都一一地收看，这幅古镇风情画现在已经不复存在，但一直刻在一代古镇人的心里，不曾褪色和淡忘。经过多年的风雨洗礼，小街的许多木制阁楼已经被无情的水泥楼房所取代，光滑的石板街已经变成水泥街道。走在小街上，一缕清新赴面而来。小街的阁楼亦或水泥楼房也并不高大威猛，绝没有给人太多的心理压抑和逼仄，本地人，外地人走在街上，也是各自从容的，随意的，平静得如回家一般自然。
  上世纪 八十年代，那座风雨飘摇几十年，承载对河两岸交通枢纽多年的小木桥被拆除了，当地人战寒冬斗酷暑，在小街当头修起一座石拱桥“丹桂大桥”，桥像一把巨大的梳子，梳理着流水，梳理着苔藓，梳理着小街人的思绪。不到半年功夫，河对门长出两条闹嚷嚷的新街，古镇成为一幅不协调的油画。老街和新街成为鲜明的对比，老街没犯红眼病，任后来居上的新街疯长，老街上的人一如既往地豁达与清凉。
   在冉冉的时光，古镇已经演变成一座现代化的小城镇。曾经固步自封的路道，早已四通八达，走向开放与新生。

文化古镇

丹桂地处偏远，远离县城，更多的时候，人们把它和一水之隔的贵州茅台联想在一起。就在这条赤水河岸边，也演绎了许多传奇。站在丹桂桥头，顺着人们的手指，在崇山峻岭，云蒸霞蔚间，便有一支古塔直指苍穹，它就是远近闻名的“凌云塔”，有人也称之为当地的“雷峰塔”，它亦是丹桂古镇的文笔，也是这里标志性的人文建筑，有与杭州雷峰塔一般凄美的故事流传。上世纪八十年代，就被收入县志，列入市级文物保护单位。八十年代初，有外地摄影师到这里拍照，还专门把古塔拍成彩色或黑白照片卖钱。
   从丹桂古镇向东出发，沿着蜿蜒的公路往幽谷里走约五华里，一个芳草萋萋，绿树婆挲的小山上，凌云古塔突兀眼前。塔系实心古石塔，呈7层6面，高约24米左右，塔顶有3个圆形巨石，每层均有神态各异的石刻神像，其造工之精美，令人叹为观止。据啤文记载，该塔建于清道光23（即1843年）。凌云塔和一般的石塔无异，倒是那些依附于古塔的神秘光晕直让人“刮目相看”，也使得一些人顶礼膜拜。

凌云塔

相传，有个姓张的打柴郎来到财主刘百万家当长工。天长日久，与财主的女儿凌云相爱，两人在溪河的深塘边指石磨为媒证，立誓结为夫妻，不料此事被阴险毒辣的管家发现了，便煸动财主串通族人投磨沉杀张郎于塘内。凌云姑娘得知后痛不欲生，她忧愤地来到河边背上石磨投河自尽。另一个版本说，族人认为张郎爱上凌云，乃族中丑事，便将凌云捆在祠堂上毒打致死，然后捆上石磨投塘。从此，这个塘被人们称作“女儿塘”，池塘中的水形成一个大漩涡，远远望去，还真像石磨在转动呢？每当太阳打阴坡，人们便发现凌云姑娘在“女儿塘”边出现。她面容憔悴，披头散发，提着油壶，拿着木梳，坐在塘边的青石上梳理着散乱的长发，时而仰天长笑，时而伏地悲伤，向着万恶的封建制度控拆和呐喊……从此以后，那些遭受欺凌的农村妇女，每年都有人在此投河自尽。人们认为是凌云姑娘死得太冤，阴魂不散，有意作祟所致。财主刘百万为了镇压女儿的所谓“大逆不道”，便在“女儿塘”侧面的山崖上修起这座高高的石塔。人们为了纪念这位以身殉情的少女，称之为“凌云塔”，又因为此塔与杭州西湖的雷峰塔有异曲同工之妙，又有人戏称为丹桂的雷峰塔。
   凌云塔至至今已有近两百年历史，“文革”中，塔被视作“四旧”，属于该砸烂的范畴。有造反派便带领一帮人马，背着雷管、火绳和炸药埋于塔下，准备一举引爆，孰料，每次引爆要么熄火，要么哑炮，要么简单一声响，炸飞的仅几块石屑，于塔无损，一帮人只得悻悻而去。事后，那领头的卧床数月，一病不起……塔不仅没有倒下，反而因此而披上一层神秘的色彩。
    穿过古镇，来到凌云塔下，暖暖的阳光下，时有少男少女春游至此，在草地上野炊，嘻戏留影留。神秘的古塔在他们心中并不神秘，那只是一处风景罢了，丹桂“雷锋塔”凄美的传说，对他们来讲，也只不过是一个遥远的故事而已。
   幅员面积百多平方公里的丹桂古镇，辖区辖14个行政村和居委会。这里除了凌云塔这个标志性的文化建筑外，散落在大山深处的各个村落都独具文化韵味。金岩脚下的金华村很早以前就以金华寺庙著名，村子前那千米危岩，直插赤水河谷，蓝天白云下，犹如倚天长剑，豪情万丈，人称“白蛇挂腰”，与龙朝村的另一道危岩对峙，形成川黔交界一道“天门”，“门”下那龙洞，那唤泉，还有那传说，至今还披着一轮神秘的色彩，也吸引着那些好奇的人们。

飞仙洞

古镇之外，彭家营也是辖区较为繁华的地方，一条小街，连接川黔两省，每到赶场天，小街人头攒动，水泄不通，可能一半以上的赶场的人都是贵州人。小街的热闹，也带动了文化的繁荣，建国前夕，王氏族人的祠堂就很有建筑特色，每逢清明，川黔两省前来祭祖的人络绎不绝，形成一道特别的风景，可惜在疯狂的年代，祠堂也成某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被人为拆除，时至今日还让人惋惜。小街头上有一危岩，千年不倒，岩下有洞，洞中有寺，据传有仙人曾留住洞中，人称“飞仙寺”，洞中清泉不断，香火亦不断。

丹桂红军纪念碑

与飞仙寺遥遥相望的尖山子，山上有古寺庙“正丰寺”，中国工农红军长征期间，曾在上下驻足修整，千年的风雨浸腐，庙毁僧散，留下一地的残墙断壁和悠悠古意，近年，有当地爱心人士雷辉刚、何瑞林、王先勤、雷登辉、祝光武、王烈、雷强等人，发动村民自发捐资，建川黔民俗博物馆，红军纪念牌、红军文化广场，恢复的正丰寺成民俗的一部分，馆里可看到曾经的农具、古籍，还有那些养活过我们几代代人，而今濒临绝迹的玉米、水稻、高粱、小麦、豌豆、胡豆种子……抚摸着一粒粒饱满的种子，特别让你温暖和幸福。

龙厂沟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古镇所属的金龙村，村子里有一条狭长的山沟，人称龙厂沟。本就朴素的山水，被当地文化人画龙点睛，就成了村子里有名的八大景观，什么“鸡岭巍峨”、“ 赖洞晚烟”、“ 白果迎门”、“ 蕨沟棒响”、“ 双石自滑”、“ 南岩古木”、“ 山鸣谷应”“ 宝堂晨钟”等等，村人也自引自豪，自我欣赏。据当地《王氏族谱》记载，明清到民国，村子里就出过不少翰林秀才、名医名匠，像当地王德兴的文章，王自能的武功、王克修的医术等都可谓棋高一着。建国后，当地的文化人更是层出不穷。“作家”、“诗人”、“书家”、“画家”在山沟里也并非珍稀植物，走进随便一户村民家，那神龛、那门对上，切合当地实际，挥洒自如的书法，可从中窥探当地文化底蕴之一斑。当地一作者在自己的散文《老家龙厂沟》中这样写到：川黔交界的古蔺，是一个特殊的山地世界。山与山扇面形拉开，形成一道道美丽而悲沧的风景，就是这些错落有致的大山褶皱深处，包藏着一条峡长的山沟沟。沟的两边散落着一座座草房，互屋。那半山腰的泥墙互屋，便是我的老家，先人们曾“望子成龙”的老家龙厂沟，她是我的生命之源，也是我永远的人生加油站。
   龙厂沟，一条普通的山沟，也是一条有充满神韵的山沟。

风味古镇

丹桂古镇说小其实不小，它容四方来宾，八方朋友，是一个川黔庶民的交叉集合点。如果要考证一下自己的祖宗三代，丹桂人大都是来自于川东、川西、川北的“外河人”，也有当地居民。其实他们也并非真正地土著居民，从江西来，从湖广来，在这片土地上丢刀落业，亦或“讨照为业”。据说当地大姓王氏祖人就是从湖北麻城孝感乡“持照”移民四川，落户当地的一个叫杨家槽地方。丹桂人中谁也不是外河人，谁也不是本地人。大山是移动的板块，被炽热的太阳，冷漠的月亮箍成一座幽深的窖池。来自不同地方的语言，生活、习俗都在这里受到重新酝酿和加工。悠悠岁月，勾兑出了一种自成一家，回味悠长浑然一体的丹桂风味。此风味并非简单的语言所能表述的，它需要我们在生活中去细细品尝和体验。

双河水库

也许你压根儿没有出过远门，第一次来到这远离城市的偏僻小镇，或寻亲戚，或找朋友。说明来意，不论是老人、小孩都会上前热情为你带路、找寻。人未找着，谁家也会请你吃饭，让你住宿。当你感到难为情，躺在藤椅上的老者，正在橱房忙饭菜的女人就会笑着说：“听你谈得稀奇，哪个出门把房子背起出门呢？”“”热情为你放下包袱，让你无拘无束，轻松愉快。这就是一种丹桂风味。
  你是一个十足的穷光蛋，从来没有引起人们的注意。某一天，有富人仗势欺负你，沿行街男女老少立刻围过来，问明原因后，老街上的王老辈、李二爷，新街上的张大叔、何幺爸就会首当其冲地站出来，联袂而起，声言厉色，慷慨陈词地责对方，为你撑腰壮胆，打抱不平。假如对方不服气，有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就会站出来，拍拍胸口：“这个世界是打得好的么？如果要打，看你选在猪市坝还是大河坝！”“”。那富人自觉理亏，见势不妙，只得腔不开、气不出地溜出人群。街上有孤寡老人宋大爷，逢年过节，总是张家请他喝酒，李家请他吃饭，“每逢佳节倍思亲”的日子，让他觉得满街都是家，每家都是亲人，从没有感觉孤单和失意。他去世出殡那天，比那些有儿有女的家庭还闹热，有人感慨：丹桂街上的人对得起老宋了。这也是一种丹桂风味。
   隔丹桂镇十多里的地方，有一座全市的大型水库。沟堰从镇子的边边上划过，又是打隧洞，又是爆危岩。时有江津或壁山方向的工程队员在工地上阵亡。街上的李三嬢、杨二嫂、林幺娘听说后，就哀哀地叹息，三邀五红地带刀火纸，或买把香蜡前去观望。走进工棚，看见那人的婆娘背个奶娃子，扑在死尸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得死去活来。她们就站在人群中悄悄地擦眼泪，末了，摸出三元五角一分一厘赚来的钱，丢给孩子就开走。让那孩子母亲不知如何是好。丹桂有河流，不通航，在人们的心目中仍然是水码头。传说，清末民初，古镇就有民间帮会组织袍哥出现，到这里只要拜过码头，没有盘缠有人会为你出盘缠，没有钱吃饭有人会为你安排伙食，这种乐善好施，助人为乐的古朴民风一直传承至今，这又是一种丹桂风味。
   两河口是丹桂的奶名，顾名思义是两条河汇聚的地方。老远望去，镇子像骑在人头上一般。每当春夏季节，一群红男绿女便嘻嘻哈哈，疯疯颠颠地沿着“人”字的两画，往麻柳 ，丁家堰塘跑。有人率先跳入塘中，向岸上的人招手，口中高喊：“好凉爽！好安逸！”惹得岸上的人也痒痒的，也前前后后跃入水中。有胆大的少女兴奋异常，提着连衣裙摆在塘边上互相戏着水；有害羞少女便坐在河边的卵石上看一群小伙子游戈嬉戏。看得痴了，有调皮的少年扔过来一包脏衣服裤：“大姐姐，学一学雷锋吧！”“好的！”随着清脆的一声应答，那少女便在怪石上搓洗衣裤，水里不时漂来一串一串的白色泡沫，好看极了，这也算是一种丹桂风味
   丹桂偏是偏僻，却很有灵气。青青的山，秀秀的水不仅养育了这里的人民，也孕育了这里悠久的文化历史。从古至今，丹桂场上出过不少的人仁志士。解放后，许许多多的年轻人在党的阳光雨露下成长，目前都还在辛勤地为党和人民奉献自己的光和热。特别是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后，公开竞争，小镇上就涌现出了不少党政干部，有的还当上了县长、镇长、书记什么的。诸如文化干部、计生专干、武装部长、财政会计就有好几个。他们在外工作人们都叫他们市长、县长、书记、所长、科长这一类的官名。回到丹桂，论资排辈，或叫王幺叔，付幺爸、张大叔，李三哥，亲切的称呼，使他们感到格外的温暖和幸福，让他们又一次从人民中来到人民中去。恰逢谁家婚。嫁娶，做生请客，在洒桌上，谁人喊一声官名，罚喝一杯，稍不留意，足足要灌得你二晕晕的，这还是要算种丹桂风味。

小镇是一幅风俗画，镌刻着千姿百态的各种人物，让你目不遐接。街上的桥头王幺公，早年修过车，开过餐厅，玩过麻将，也曾经是一名台球高手，据说在二合、茅台一带打遍川黔无敌手。生意不好做了，曾经苦闷过很长一段时间，近年来，他也学会了QQ与微信，他站在偏远的小镇，通过互联网看到了山外的大市场。他重拾祖辈留下的“羊肉扣”绝技，买来辣椒、酸萝卜和腊豆花，从石板板、杉木沟等地买来的山羊，用祖传方法，推出风味独特的“丹桂羊肉扣”。他第一年制作了2800碗，送亲朋好友赔偿就去了300碗。其余通过微信销售，2500碗几天时间就售罄。他说，互联网是个好东西，一碗羊肉扣几天时间就搞定，当租门市干上大半年，只是北京、上海、广州这些地方太偏远，物流成本太高了，很多人想吃还吃不上。他悄悄地微我，远在酒城泸州，如果想吃地道家乡味的“丹桂羊肉扣”，可以和他联系，电话：[phone]  13688211001。

我们是一个重义轻利的民族，视钱财如粪土。历来对钱这东西不屑一顾。今天，像王幺公这样的闲达人士也对它感兴趣，亲自动手抓，还不忘乡情亲情，并且运用互联网坐在家里就把生意做了。王幺公的变迁，不知能不能算是一种新时代的丹桂风味。
  丹桂古镇的风味也许不止我所体会的这些，它还有更多更美的风味需要我们去咀嚼，去品尝。但愿你能从中真正地品出一种生活的香甜。
   丹桂，一个偏远的小镇，我感恩那里的人与山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