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平:​死亡游戏(惊悚故事连载二)

死亡游戏(惊悚故事连载)

重庆  李玉平

  下集

  5
  罗果走了,但愿他下辈子不要投胎在以时间换钱的家庭里,比如外卖骑手。
  最伤心的要数恩乔了,在密月期里的二人正磨合得如胶似漆,不光是爱情,还有肉体。相处久了,一个人的血液渗透进了另一个人的身体,分不清谁是谁。
  如果真要从另一个身体里抽离,需要时间去清洗。
  如果流眼泪能减轻痛苦,那就让她哭吧,我们看着恩乔,不知说什么好,说一些"节哀顺变"的话显得幼稚又苍白。
  我们只能用和她一样的眼神和表情,还有温暖的肢体动作安慰她,告诉她:瞧,我们在一起分享你的痛苦和忧伤。
  恩乔有点过意不去,勉强挤出笑,撇着嘴拉长唇肌线,向下,我宁愿她哭心里还好受一点,这表情像猫爪挠得心里难受。
  来了许多吊唁的人,可能其中的人还吃过罗果送的外卖,在酒店包席宴客,有人饮酒,吆五喝六,我真怀疑他们的动机,是来吊唁还是来喝酒。
  死的又不是他们的人,他们只是来还个人情,走走过场而已。
  "罗果走了,我们要化悲痛为力量!"一个喝醉的人仿佛在背一场悲壮的电影台词,是哟,逝者已逝生者如斯,好好的活下去就是对死神的反击。
  "罗果走了,我们也替他喝一杯吧。"我提议,没人反对就是默认。于是我往每个人的杯子里都倒点酒,在恩乔的旁边留了一个位置,每一个人都按罗果生前的惯例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按照传统的祭祀惯例,我把罗果的位置斟上酒菜,一如他生前的样子。我们朝着那个位置碰杯,仿佛罗果还在的样子。
  然后把酒洒泼在地上,再给自己斟上,我们的动作机械而又悲怆。
  没心情,浅尝辄止,酒是苦涩的。
  我们伏在桌子上哭,我们没有喝醉以酒卖疯,我们只是真的想哭,为这变化无常的人生。
  还有生死两茫茫的人!
  我仿佛又看到水印里的死神,披着乌鸦羽毛一样的黑髦,瞪着鹰隼一样的眼睛,模糊而又似黑洞的脸,像动漫里的巫婆靠近!
  死神来了!
  下一个轮到谁?!防不胜防啊,就像防不住天要下雨水管爆掉人要感冒一样。
  恶梦才刚刚开始!
  6
  恩乔死了!很离奇!
  一向穿高跟鞋上班的她,那天鬼使神差的穿了一双脚底光溜的平板鞋,清洁工拖过水磨石地板后,恩乔踩溜滑了,失去了重心。
  朝后摔了个四仰八叉,那动作,就好像突然被人从下半身扛起,照理说应该屁股开花,结果脚朝天脸朝下,那张瓷脸像花瓶样摔在了地下。
  可能恩乔至死都没有想通:怎么会这样?于是眼珠朝外突起,死不瞑目的样子!
  我也想不通,因为在恩乔的葬礼上,我这个似棉花糖样亲和粘黏的大哥不受待见,恩汤他们怪怪的的看着我,避开,仿佛在讨嫌一只八爪会吐丝的蜘蛛。
  这让我很受伤,不知哪里得罪了他们,回想飞机事件,联想到我在罗果葬礼上的举动,再联系恩乔的死,我不寒而栗!
  难道我身上有埃及法老图坦卡蒙的诅咒?难怪他们躲着我!我脑袋里冒出一个荒唐又大胆的设想:检验一下我是否有死神终结生命的超能力。
  对谁下手呢?这是一个难题。
  我在恩乔的遗像下面祭祀她,三柱香插在米碗里,旁边放着一副碗筷。除了我,没有人愿意和一个死人同桌。
  恩乔在我对面的墙上挂着,我举杯,为她送行,她眼眶子里的眼珠似钢球转动了几下,好似要掉出画面,嘴角上翘。
  这种笑不属于人间,很阴,仿佛死神的笑。
  "如果我说的话是一种诅咒,那么就诅咒我好了,是我带他们离开了飞机,所以你更应该找我出气,因为我破坏了你的游戏,你这个欺软怕硬的死神!"
  恩汤他们看过来,复杂的表情似几何里的阴影,夹杂着死亡的恐惧还有生活的苟且,更有一种不领情的大咧。
  人心如此,农夫与蛇!
  送佛送到西救人救到底,我现在是农夫,谁让当初叫他们下飞机的是我呢?说实话我没有那种舍己为人的高尚情怀,只不过为了洗脱嫌疑:他们后来的死与我无关,下飞机只不过是中断了死神的游戏。
  如果死神迁怒与我,换来他们的平安无恙,不管怎么说,这笔买卖都划算。
  7
  我开始交待后事,谁也想不到恩汤死了!
  从高空意外摔下来,很惨!肝脑涂地!
  后面活着的人都很崩溃!
  不久之前还在为另一个人送行,而现在又被别人送行,送行的人越来越少,生与死,恍若隔世。
  戴丽戴沙两姐妹眼神里掠过绝望和惊慌,就仿佛两只小鹿被吃人的老虎逼到了角落,一脸求生欲的望着我。
  "我们并不是怕死,但那种被啃脸的死于非命,让我们心有余悸。"
  是哟,无可奈何花落去,就算凋谢,也要保持从容的美丽,谁愿意娇姿容颜被辗作春泥呢?
  我想我是应该做点什么了,不能坐以待毙。
  我们三个人抱成一团,住在一起,互相照应以防不测。可谓同吃同住同睡,睡嘛一个房间两张床,戴沙占了我的位置,比起死亡,我的那点生理需要又算什么呢?
  我们三个人像三只蛰居的老鼠,呆在地下室里,日常的采购都由我负责,包括她俩的贴身内内和卫生巾。
  戴沙听从了我的忠告,剪短了头发,我们蜗居在地下室,仿佛在躲避一场猎人的追杀,我们向领导告了一段时间的假,存款足以让我们支撑一阵子。
  但这样的日子忍受久了,就感觉身体好似长了霉样,心里的小宇宙也憋闷到爆炸,一开口说话就仿佛喷出了火星子,会把另一个人的情绪点燃。
  8
  比等死更可怕的就是身体和灵魂都似一个被禁锢的犯人,无所事事,混吃混喝混时间混到身体萎缩,坐在床上静等死亡降临。
  与其这样,还不如过得轰烈一点,让身体和思想都忙碌起来,不让可怕的想法有趁虚而入的机会。
  "走吧,我们去旅行,如果还活着,就好好回来上班。"我说,有一种屠刀引颈一笑的悲壮。
  戴丽和戴沙雀跃起来,她俩早就按捺不住那两颗飞翔的野心了。
  于是我开车,我知道死神还是有那么一点忌惮我。如果猜得不错,死神最开始是向我下手,可奈我不何,因此才倒序开始。
  最晚下飞机的依次是罗果,女朋友恩乔,恩乔的哥哥恩汤,思汤的女朋友戴沙,然后是戴丽,最后才是我。
  这一趟旅行,是死亡还是重生,我心里也没底。
  9
  一路上我们三个人像拴在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哪怕上厕所我们仨都同进同出,让她俩不离开我身体的磁场。
  也许是因为我身体磁场足够强大,一路上果然无事。
  车子要经过一段绕不开的悬崖路,悬崖外边是碧波万顷的大海,蓝天白云,像绸缎一样的海水,被海水浸蚀得千奇百怪的礁石,和时隐时现的船帆,无疑是风景线上的亮点。
  悬崖路,弯弯曲曲,曲曲弯弯,像一条蚯蚓在蜿蜒。惬意的风带着潮湿的腥味,吹拂起我们的衣襟和头发。
  戴丽戴沙兴奋的把身子伸出车窗外,挥舞着手臂向大海打着招呼。
  "大海是一个温柔的盲哑人,它听不到也看不到你们俩。"我开着玩笑。
  话说出口,我就预感到不妙,"听不到看不到的人",哪还是人吗?
  果然,我的担心不是多余,刹车失灵了!在悬崖路上那是怎样的惊心动魄,比高速路上的飚车都惊险刺激。
  戴丽戴沙两姐妹捂住了眼睛,尖叫着根本不敢看眼前的路。眼前的山石和路撞入我的眼球,让我应接不暇,这比电竞游戏里的飚车游戏逼真,我的血压和心跳都在飚升。
  我本能的左右扭动着方向盘,山石和道路撞入眼球的速度越来越快,最后简直就是飞进来!车窗外风的呼啸声越来越大,好像加速的子弹头激荡空气的声音,嘶嘶滋滋的在耳边响。
  尖叫声被风声淹没,我来不及做任何的反应,心里最后闪过的念头就是:死,也要死得好看一点。
  于是我把方向盘拐向大海一边,"轰隆"一声巨响,我们坠向黑暗而阴冷的深渊……
  ……
  眼前出现了黑色的腿,接着是火箭头样的女式黑皮鞋,一双,两双,齐齐的站在我眼睛里,小腿肚很有曲线的张力。
  "先生,算命了。"女人的声音嘻嘻的笑着,踢了我一脚,我醒了,原来打了一个盹,天竟然黑了,下班的行人走过我面前,我耷拉着眼皮看到了许多的腿。
  这两双腿很好看,我的目光从小腿肚一直爬上去,爬上裙下摆,爬上水蛇蜂腰,爬上被衣服撑住的胸脯,爬上脸。
  没见鬼,是戴丽和戴沙!她俩下班了帮我收拾摊位。
  噢,忘了说了,我们没死,死的是替代我们的Al智能机器人,在这场死亡游戏中,我们骗了死神:各自花了三万美金买了高仿真智能机器人,按照我们的模样定做的。
  在机器人的脑袋里置入了智能芯片,我们可以远程控制,机器人会感应我们的动作做出相应的反应。
  这和远程打电子游戏差不多。
  我们离开了那座伤心的城市,同时也为了躲避死神。
  谁不想活得久一点呢?生与活是一条不归路,所以要好好的爱自己。

责编:丁松  排版:何苗

作者简介
李玉平,重庆云阳人,中国诗歌网会员,74年生,现职广东省深圳市私营线缆厂职工,余暇时间以写诗歌散文小说为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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