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写、爱」


这是属于我们的时间,就我和你。


生活好似一条长河,偶尔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大多数时候波平如镜,细水长流。

令人心生舒泰与庆喜的是,在这样乏善可陈的岁月之流里,总也星星点点揉蓄着波光粼粼。

比如,傍晚天空留下的飞机航行轨迹;

午后的一份滋味甘美芬芳的甜点;

在书里读到的一句余味悠长的话;

还有,人潮汹涌里,你猝不及防,却恰如其分的一声问候。

生活有它温柔诗意的一面,但这不表示它就是一曲「雕栏玉砌应犹在」的歌。

会在天明时醒来,乘同一班地铁,与不一样的人因缘际会,匆匆一瞥,分道扬镳。

然后在地铁口,遭遇那个「西装革履」,对着报纸念念有词的男人。

我用了一个「神采奕奕」的词语,或许是心底那一丝不为人知的恻隐。

他是疯的,这个看他的第一眼我已然明了。

然而他不癫狂,他不胡闹,没有侵略性,不会伺机而动,对人动手动脚。

他只是在那里读着那一份报纸,像经营着一件意义非凡的事情,兢兢业业,与世无争,不知人间春秋冬夏。

然而他在人间里,从未离开。

我从未与他交换只言片语,因为没有那份勇气,自然也没有契机。

我害怕被人认为,自己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从来不曾免俗,我也从来不曾远离人群之外。

那些偶尔说我不食人间烟火的,应该看看我清晨起床百无聊赖的模样。

我自然不知道,他如何一步步走到今天这份天地。

他当然有他的前因后果,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前因后果,这个如春花秋月,春华秋实一般明朗清晰,无以言喻。

每个人的疯狂,都有各自的缘起。

不是所有的疯子,都为人所知,有些人藏在心底,暗暗掩蔽,有些人病入膏肓,令人一目了然。

怀才不遇的,家道中落的,受人欺辱的,最后汇聚成一句「万念俱灰」,终于全盘崩溃。

这些年,我目睹过许多疯子,他们有的抓着我的手,问我讨要一点时间,与他说三两句话;

有的无知无畏地看着我,笑得花枝乱颤,天真无邪,说着荒唐不恭的话,虽然我不会介意。

他们有的走着走着,狂放不羁地唱起歌来,伴随着一双指甲漆黑的手,周而复始地抹着「寸草不生」的头顶;

有的天不怕地不怕地谩骂,骂着苍天骂着命运骂着邻居骂着鬼神,然后扑通一声跳进湖里。

我能够做什么呢,我什么也不能做,我什么也不会做。

上帝都不管的事情,释加牟尼也不管的事情,穆罕默德都不管的事情,我何德何能。

我只能靠我一双黑色的眼睛,浅浅记住他们的样子。

那个男人不会永远站在那里,他仿佛也有他的地方可去,想到这一点,我的心里甚觉安慰。

如果人世间,还有一个所在能够寻求庇佑,不管是灵魂,还是肉身,我都会感到与有荣焉。

我害怕见到四处流浪的人,害怕看到一双烟雨蒙蒙的眼睛。

戏剧性的悲哀让人神魂颠倒,活生生的残酷让人触目惊心。

我庆幸看到的他,打扮整齐,有事可做,有一处洞穴可以沉陷。

生活的魔爪不曾饶过他,但是也不至于骨肉分离,嘎吱嘎吱,将他嚼食得一点不剩。

谁走过来问我,人生究竟如何如何,我都只能王顾左右而言他,或者干脆沉默。

佛说,不可说。

我只是一头扎进岁月的漩涡,管它暗流涌动,或者有无出头之日。

会在下班的路上,抽一支烟,吹吹不知何处刮来的,清爽宜人的风,那风里,仿佛有你的呼唤与温热。

会在固定的餐厅点一份青椒炒肉,在夜里,冷冷清清,也舒舒坦坦地翻几页书。

如果你和我说几句话,我就像一个从来不曾恋爱过的小孩,痴痴地笑起来。

如果你在那头一言不发,我就当作你是看雪看得着魔,然后心照不宣地沉默。

就仿佛那冻住你的晶莹浪漫,也牢牢锁住我的喉舌。

朋友说,怎样才能像你一样,持续写作。

我说:读,写,爱。

如《圣经》里有三字真言,信,望,爱

她问我,没有爱,怎么办?

我答,那就「做」爱。

耍了一点汉语「暗藏玄机」的小心思,不过是博君一笑罢了。

一个渴望爱的人,总会找到爱的方式,总会踏上爱的旅途。

不要去问爱的奥秘,去感受,去经营。

像一管剔透的竹筒,让泉水潺潺流过。

爱如是,生活亦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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