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这样的生活
郭震海说,一对夫妻,原来是国营厂的职工,工厂倒闭后双双下岗。他们没有痛哭流涕,而是整天乐呵呵的,努力寻找新营生。最后,丈夫选择了修鞋,妻子卖起了水果。转眼就是20年。
每天早晨,丈夫都能睡到自然醒。睡醒后,妻子正在厨房不慌不忙地炸油条。妻子喜欢这样,妻子说,自己亲手做的早餐,吃着香还放心。丈夫就用小石磨磨豆浆。屋子里混合着黄豆粉碎后的香味。
上午10点多,丈夫来到胡同口的一棵大树下,一个小马扎,一台补鞋机,打开工具就算开张。补了20年鞋,手艺精湛,做活儿认真,名声在外,方圆几条街的住户,鞋坏了,都找他。有活儿他就做,没活儿就打开收音机听评书,听着听着情不自禁笑得人仰马翻。
妻子的水果摊与丈夫的鞋摊相距不远,平板车一支,遮阳伞一撑就开张了。摆了20年摊,从来不缺斤少两。妻子坐在小板凳上,眼睛望着街上的行人,手里慢悠悠地织着毛衣。20年来,一家人从来没买过成品毛衣,都是她亲手织的。碎碎的小日子就这样在丈夫的欢笑声中和妻子的织毛衣中,平静地流淌过去。
曾经,他们住的是厂宿舍,房改后交了一部分钱成了自己的房,拆迁改造时,开发商做补偿,原来面积不大的旧房换成了一套四居室的宽宽敞敞的房子。夫妻俩笑眯了眼,觉得这日子过得够美了!
儿子考上了大学,夫妻俩省吃俭用,日子过得稳稳当当。丈夫天生乐天派,再难的日子,照样乐呵呵的,时不时哼几声小曲儿。认识他的人对他说:“你的心真够大啊!儿子大学快毕业了吧,找工作,娶媳妇,买房子,你这当爹的马上就得出大钱喽!”丈夫笑笑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啊!儿孙如果和我一样,留财做什么?儿孙如果不如我,留钱做什么?”熟人愣愣地看他半天,走了。
儿子很争气,大学一毕业就在城里找到了工作,还谈了对象。婚后,儿子和媳妇向他们表态:“爸妈,你们供儿子上学已经不容易了,现在我们都有工作,你们在家照顾好自己就行,我们自己在城里拼搏买房子。”夫妻俩又笑成了一朵花。
和夫妻俩同时下岗的工友,有的做生意开上了豪车,买了几套房产;有的钱有了,夫妻感情坏了,离了婚;有的因赚钱丢弃良知,触犯了法律。唯有他们俩,一个摆摊修鞋,一个支摊卖水果,每天一起出门,一起回家。丈夫有哼不完的小曲儿,妻子有织不完的毛衣。他们喜欢这样的生活,悠闲,自在,快乐。
水滴还看过一个故事。一个专门清洗路牌的清洗工,每天都把自己片区的路牌擦得干干净净、亮闪闪的。同事们都称赞他是这个城市最棒的路牌清洗工。班长和领导也经常称赞他。他热爱自己的工作,如果有人问他希望自己的生活有哪些变化,他会说:“不需要变化。”
他负责清洗路牌的那些街区都是以诗人和音乐家的名字命名的。有一天,他想,这些著名人物的名字每天都出现在我眼前,我却对他们几乎没什么了解,这可不行。他决定先从音乐家开始了解。他把那些音乐家的名字一个个写下来,钉在墙上,然后仔细阅读报纸,特别关注音乐会和歌剧信息。然后抄下节目单,做出计划表。第二天,他先买了门票,又从箱子里翻出整洁的西装,走进音乐厅或者歌剧院。
圣诞节,他送给自己一个唱片机。从此,每个夜晚他都坐在客厅听音乐。慢慢地感觉到,那些很久以前逝去的音乐家现在又都复活了,成为他最好的朋友。听着他们的音乐,在思考中寻找着问题的答案,就好像在和他们聊天。
干活儿的时候,他轻轻地吹起已经学会的旋律——莫扎特的《小夜曲》和贝多芬的《月光奏鸣曲》。他甚至可以熟练地吹歌剧了。当他熟悉了名单上所有音乐家后,他又写了一份诗人名单,钉在墙上,然后去城市的图书馆借阅这些作家们的作品。几周后,他成了图书馆最努力的读者。
一个又一个深夜,他沉浸在作品中。他在文字中发现了与在音乐会中一样的秘密。在故事中,他发现文字是写出来的音乐,或者说,音乐是没有说出来的文字的声音。作家用文字进行表演,就像音乐家用声音、年轻人用球,魔术师用头巾进行表演一样。他和作家们的关系就像当初他与音乐家的关系一样,和他们成为了朋友。
当他熟悉了所有的作品,就会在工作时背诵出特别喜欢的段落。比如:歌德的作品;布莱希特的作品;斯托姆的作品。就这样在清洗路牌时,他吹着口哨、背诵诗歌、唱着歌曲、讲着故事。
行人们停下来听他说唱。他们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一位清洗工。大多数人以为,有的人就是清洗路牌的,有的人就是从事诗歌、音乐工作的。他们称前者为工人,后者为受过教育的文化人。现在居然有人同时做这两件事,这大大超出他们的想象。他们原本的想法被推翻了。
清洗工根本没有注意到大家对他的敬佩。他只顾认真清洗并擦亮那些路牌。下班后,去图书馆借阅有关那些音乐家和作家作品的评论。当他把所有重要的作品都攻读完后,已经快老了。但他依然一如既往地爱惜和清洗那些路牌,并用指尖轻轻抚摸那些让他刻骨铭心的名字。有时,他还边工作边自言自语地对音乐和文学作品做评论。
越来越多的人站在下面倾听。踩在梯子上认真擦洗路牌的他根本没有留意,当他从梯子上下来时,人们鼓掌,他的脸红了。赶紧走向下一个要擦洗的路牌。人们跟着他。他只好继续工作,一边工作,一边继续做评论。
第二天一大早,听众已经在路牌下面等着他了。有一天,来了许多摄影师,还有电视台的记者,给他录像还采访了他。一夜之间,他成了名人。大家都在讲述他的故事。追他签名的人把他团团围住。他收到很多来信。清洗中心的班长和领导表扬了他,还送给他一束鲜花。多所大学邀请他去作报告。如果他愿意,可以得到令人羡慕的发展。然而,他没有那么做。
他说,我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我每天最爱做的事儿就是清洗路牌。我做报告只是为了自己,为了快乐和消遣。我不想做教授。我离不开我的工作。
水滴喜欢他们,喜欢所有热爱自己的工作与生活的人,这样的人总是充满笑容,不断精进自己的手艺,让自己的工作越来越好。他们享受自己的工作,他们真真实实的活着,不为过去烦愁,不为将来担忧,他们一直在努力,永不停歇,却又永远乐在其中。希望每个人都像他们一样,爱工作,爱生活。乐乐呵呵地活着。